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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难

2009-02-09 14:49:59    求是书生

“布谷,布谷!”树林中隐约传来了杜鹃的几声啼叫,湍急的水流催动着沙石在两堵石崖之间奔涌而出,杜鹃的悲鸣和着轰隆的水声,仿佛是在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这时正是三月时节,柔和的阳光透过山崖上的树木,照射在南边这光秃秃的石壁上,而在这石壁上竟然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处木桩,木桩的上方蜿蜒着一条木桥,一直延伸到远方。这儿地处川蜀境内,这条木桥正是当地有名的“古栈道”。栈道依石壁而建,以插入石壁的木杆为桩,栈道下面数十米处,或是奔涌的激流,或是荒芜的石滩。过路人只消往下面瞧下一两眼,就会膝软腿麻,只能靠石壁而行。
时近中午,宁静的山谷间忽然出现了人声:“好一派山水,孤绝险峻,又不失诗情画意!”来人是一个少年,十八、九岁年纪,身着一袭青袍,形貌略为清瘦,背负一把古铜色的长剑,剑柄及腰。他扶栈而行,不急不缓,但是栈道却没有发出平常的“笃、笃”声,显然他还有一些轻身功夫。毕竟少年人天性,他行了一段,便停下来俯视下方,欣赏风景。忽然,他突发奇想,便抓住栏杆,纵身一跃,双脚稳稳地踩在了栏杆之上。这少年胆子颇大,竟然就在上面走了起来,稳稳地走过一段后,他又加速跑了起来。
正在欢呼之间,忽然他听到了“叮”的破空之声,有件物事迅疾地朝自己飞来。这少年不及细想,连忙往上一跃,避开了它。少年正自庆幸,不曾想,又听到一声破空之声,这下声音比前一声更尖锐,显然速度更快。少年身子仍在半空,避无可避,亏得他勉力侧身,终于没有被打中,但是背上绳子一松,绑剑的绳子已被割断。少年身体掉在了木桥上,但长剑却直直地往河流中坠下。少年正暗自叫苦,忽然看到了一团红色的丝带奔长剑而去,那丝带末端却似长了眼睛一般,三缠两绕便把长剑卷了起来,“嗖”的一声,长剑已不再下坠,跟着丝带飞了过去。
少年心中一宽,心想不知碰到了哪位前辈高人,循声望去,却看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那姑娘身形俏丽,穿一件淡红的罗衫,梳着一个小小的发髻,头发乌黑油亮,瓜子脸,明眉皓目,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手中一边卷着丝带,一边握着那把长剑。少年起身正想答谢,忽然听到一个怪异的声音:“好哇,哪儿来的女娃子,竟然敢插手爷爷的买卖!”。这声音夹杂着三分嘶哑,五分沉重,还有两分诡异。两人望去,不禁心头一怔,但见这人尖头鼠脑,身材不算高大,但是上肢却很是粗壮,手臂上青筋凸显,显然是个外家高手。少年此时
已看出发暗器之人绝非善类,正纳闷此人来历,他又发话:“你们两个和东岩子是什么关系?”那少女抢先道:“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你张口就问,莫非你怕了他不成?”这人听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哼”了一声,却不答话。那少年说道:“东岩子道长是我师叔,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发暗器?”少女听到“师叔”二字,“咦”了一声,像是对少年很是好奇。那汉子冷笑两声:“不怕告诉你,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他的晦气的,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女娃子,你要是和那老道没有关系,趁早向我磕头认错,我一高兴,兴许就会饶了你,哈哈哈!”
“呸呸呸,好不知羞,一个手下败将,还大言不惭要找别人的晦气!”那少女口齿伶俐,还朝这人做着鬼脸。这汉子脸涨得通红,怒道:“你……你……你说谁是手下败将?”“唉,我可没说谁谁谁,要是没败过呢,自然是心安理得,不过这要是真给别人在屁股上划上两刀,或者被人剥了个精光,那可就是一辈子的羞辱喽。”那少女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只是信口胡说,这边那汉子却早已恨得牙痒痒,再也抑制不住,从背后掏出一柄鬼头大刀,大叫:“奶奶的,今天我就先拿你女娃子开荤!”
话音刚落,大刀一沉,这人动作快如闪电,已经欺到少女身旁,朝她头上劈了下去。少女没料到此人如此迅捷,未及防备,只得顺势将手中长剑一格,刀剑相交,溅出了火光。少女感到虎口一震,长剑险些脱手。见他大刀又将砍到,连忙就地一跃,饶是她身体轻盈,这大刀也差点砍在了脚踝上。那少年见状,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接过大刀,却不和他硬碰,木棒只是与刀背相交,不敢正面相碰。汉子砍了几个回合,始终施展不开鬼头刀劈砍的威力,心里面纳闷,嘴里面哇哇大叫,两手催动大刀,速度愈发快了;而少年虽然毫发未伤,但是心想那汉子速度也是极快,自己勉强能够自保,却也抽不出空隙来进攻,时间一长难免败阵。
少女站定后,却不急忙上前助攻,而是在旁观战,看了一会,道:“东岩子真是你师叔?”少年手中木棒飞舞,口中应答:“不错,骗你干什么?”话刚说完,感觉内息不畅,顿时手脚放慢,这汉子攻势未减,把少年逼得左支右绌,额上汗水涔涔而出。
少女不再观战,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剑,“刷、刷、刷”三剑将汉子逼开,顺势将长剑向少年掷去。少年接过长剑,三人战成一团。汉子似乎越战越勇,口中呼喝声不断。少女口中也未闲着:“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和汉子都专心对敌,同时应道:“李白!”“苟尚文!”少女咯咯娇笑,道:“李白这名字好听,苟尚文,啊哈哈……”汉子愠怒:“我名字怎么了?!”少女道:“难道你还有个兄弟叫尚武?”汉子一怔,刀慢了下来:“你怎么知道?”少女不语,反而催动手中短剑,直逼他而去。李白心中好笑:“这人也太混了,人家信口乱猜他也信,不过这姑娘也真伶俐。”
三人正打得难解难分,远处传来声音:“大哥,你慢点!”苟尚文听到大喜:“哈哈,我兄弟来了!”李白和少女心知不妙,连忙加紧攻势。话音刚落,那人已出现在几丈之外,苟尚文大喊:“兄弟,快来助我!”那人一副私塾先生打扮,脸色却是铁青,手中持一把铁扇,看到三人,叫道:“你先稳住!”说完,几个箭步跨了过来,加入了战局。这把铁扇合时可以点穴,开时可作利刃,加之苟尚武身形飘忽,如鬼似魅,顿时李白和少女都感到大刀和铁扇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压过来。
少女急道:“你们俩姓氏不错,可惜名字起反了。”苟尚文又是一愣:“什么名字起反了?”李白知道她又想作攻心战,便瞅准了苟尚文的大腿,挺剑直刺,而少女也早已支开苟尚武,奔苟尚文刺来。苟尚武心思机敏,叫道:“大哥小心!”话音刚落,苟尚文已然中剑,应声倒地。少女又朝苟尚武虚幌一剑,拉着李白,叫道:“快跑!”
两人施展开轻身功夫,不一会儿已经过了几个山头。李白此时才仔细看清了少女的模样,只觉她的五官极为精致,而身形也娇小婀娜。李白正当少年,此时闻着少女身上的淡淡清香,不觉心神俱醉。
“小心了!”少女一声轻呼。只见她身形一矮,已经钻进了一丛杂草之中。李白凝神一看,原来有个小小的洞口,连忙跟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条地道?”李白好奇道。
“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这是三国时武侯修的暗道,当地人发现了这是条捷径,要是外来人还得多费几天的脚程。”
两人走走停停,不觉已过了两三个时辰,忽然前面出现光亮。“终于到了,快!”少女欢呼着跑出了洞口。两人走出山洞,再行了几里地,俨然见到一处茅屋立在半山腰间。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你后面跟着的是谁啊?”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茅屋中传来。李白心中纳闷:“怎么人都没见到,他就知道后面跟着人?”只见一个白袍道士徐徐从门口走出来,手持一把青色拂尘,剑眉横卧,脸色凝重。
“我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见东岩子师叔,不知您可是……”
“师父,他是来找您的,我们在路上还碰到了两个大恶人。”李白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女竟是自己的师妹,难怪她一路上对自己的师承问个不休。
“恶人?什么样子?他们奈何得你们吗?”东岩子的面色仍然很不该。
“样子倒不可怕,只是和他们的名字不般配。一个文弱私塾先生模样的叫做尚武,另一个却。。。”
“哼”,东岩子止住了话头,“他们终于还是来了,你们能逃过去也算是万幸了。”
“师父你认识他们?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必多问!”东岩子脸有怒色,瞅了瞅李白,道:“你说我是你师叔,以何为证?”
“噢,师父让我将这封信给您。”李白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恭恭谨谨地交给东岩子。
东岩子接过书信,不多时看完,打量着李白道:“师兄说你天资聪颖,五岁作诗,八岁成文,当真?”
“不假,只是不知师父提这干嘛?”
东岩子冷冷地看着李白:“师兄自认道学、文章都无法再作你师父,所以让你跟我学文论道,你可愿意?”
李白微一沉吟,道:“既然师父已作此决定,弟子没有异议。只是劳烦师叔教导。”
东岩子一抬手,道:“慢着,你愿意学,我可还没答应教,何况……何况时日也无多了。”
少女站在道长身后,急道:“师父,是不是那两个恶人?发生什么事了?”
东岩子摆了摆手,道:“红绫,不用惊慌,一切自有天命。”李白心中咯噔一下:和她一起走了这么久,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原来她叫红绫。红绫听了师父的话,不禁默然,但眼圈已然发红。
李白见此情景,上前一步,道:“天虽有命,人岂无能?弟子愿意助师叔度此劫难。”
东岩子嘴角微动,道:“师兄说你有侠义心肠,不知是不是表面文章?”李白怫然,朗声道:“师叔若不信,晚辈不想争辩,日久自见人心。”
“好,你有此傲气,也不枉师兄如此看待你。你既要入我门下,我得先考校一下。”
李白揖手道:“不知师叔试文试武?”
东岩子道:“师兄既自认为学问上无法再作你师父,好,就先试文吧。”
李白从怀中揣出一本书册道:“这是弟子以前所做的文章,请师叔过目。”
东岩子接过书册,看到前几页,似乎面有喜色,翻到中间,脸色又变凝重,再翻几页便住手不翻,问道:“你儿童时所做诗文清新自然,别出机杼,大时文章虽然技法娴熟、才情洋溢,却透露出一股争强好胜之气,不应是出家人所为。”红绫在旁也感好奇,从东岩子手中拿过书册,道:“那我可也得看看。”
李白道:“师叔明鉴,弟子虽然习道学文,得窥道家精义,但却从不曾想过云游物外,四海为家的生活,只是心系凡尘,想要考取功名。”
东岩子朗声道:“你可知此话大逆不道!你既如此醉心于功名,岂不是玷污了我道家宗旨!”
李白连忙躬身道:“弟子初学道之时,仰慕李耳,庄周的为人,折服于二人的文章、智慧,因而潜心学道;然而事过境迁,弟子自问难以达到圣人无我无物的境界,只求不辜负师父的栽培,以笔论道,求得功名,再图回报。”
红绫在旁翻了几页,虽然不大懂诗文,不过见李白所做新奇有趣,比之自己长年孤单地呆在这山上,李白的经历对她完全像是一副新天地,不由得看的津津有味。
东岩子盯着李白,沉默不语,过了半响,忽道:“红绫,你和他比比。”红绫回过神来,闷闷地道:“师父你让我和他比作诗,我可比不过……”
“谁让你比作诗了!用你的剑!”东岩子仍旧冷冷的盯着李白。
“喔”,红绫缓缓抽出短剑,眼睛朝李白眨了几下,道:“师兄请吧。”
两人摆好起手式,李白道:“师妹,得罪了。”一招“苍松迎客”直刺过去,红绫抽身避过,又还了一招“白鹤亮翅”。两人你来我往,拆了十余招,不见胜负。这边李白存心相让师妹,不忍抢攻,而红绫一心想让李白赢了自己,好让师父回心转意,收他为徒。两人你避我让,不似生死搏杀,却像合练一套剑法似的。东岩子早就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忽然叫道:“红绫,白浪滔天!”红绫心知师父让自己出狠招,没办法,只得叫道:“小心了!”话音未落,一招“白浪滔天”已然使出。李白见她剑法忽然变得凌厉,心知肚明,当下小心应对。
东岩子连喊了十余招,红绫初时还可以提醒李白,后来招式越来越快,而且有些招式之间难以连贯,即便是红绫自己平时也许要领悟许久,此时使出来,只求跟上师父的节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十余招使出来,剑尖笼罩住了李白全身,比之前面和尚文尚武兄弟打斗又多了一分凶险。
李白见这剑法如此之快,头脑中根本想不起一招一式,自然而然地使出自己平时习得熟练的“巴蜀十三式”来。这“巴蜀十三式”是蜀地一位古人根据蜀地地貌自己钻研出来的一套剑法,看似简单,其实精奇奥妙。此刻李白使出来,全然顾不得招式间的连贯,有时硬生生的把剑掉头,有时脚下走出不可能的方位。红绫的剑虽然凌厉,却也攻不下这古朴简单而又变化多端的招式。东岩子再指点了几招,忽道:“罢了罢了,你能把“巴蜀十三式”使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更难得的是你不拘泥于一招一式,随心所欲,剑术这一关你算是过了。”
这两人听到连忙撤剑,红绫道:“师父,你同意收他为徒了?”东岩子摆摆手道:“不,剑术,文采他确有过人之处,但他心系凡尘,不是我道中人,等他醒悟了,再来找我。”说完转身走入屋内。
红绫见师父心意已决,也无计可施,只能帮李白安排住处,陪他游山玩水,不断的向他询问外面的大千世界。李白虽然年少,却也游历了不少地方,心中也喜欢师妹的伶俐,于是耐心地向师妹介绍了各地的风景名胜和风土人情。红绫此时听他娓娓道来,比之诗文里面写的又多了一层生动,更觉得他异常亲切。东岩子见到了也不阻拦,但始终不肯收李白为徒,二人也只得罢了。
盘桓了两三日,这日,二人正在山间练剑,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束焰火破空而出,飞了十余米高,“砰”的一声,旋即炸开。李白说道:“不好,肯定是那俩人的信号,他们已经到了,走,快去告诉师叔。”两人急匆匆回到茅屋,告诉了东岩子。东岩子长叹一口气,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你们走吧,不用作不必要的牺牲。”红绫道:“师父,那些恶人也没什么本事,想仗着人多也未必能取胜,我们如果走了,您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一定要留下。”李白也道:“师叔,我不走!”东岩子握着红绫的手道:“红绫,这么多年了,我从来不让你出远门,我知道你一直想走出去看看,但是,哎……,都是孽缘啊!”红绫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师父,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我不想出去,我愿意一辈子守着师父!”东岩子脸上肌肉抽动,皱着眉头道:“傻孩子,十五年了,你都没和其它孩子……”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东岩子转过头来,看着李白道:“我不收你为徒,有我的苦衷,不,是我的私心。”李白想安慰几句,却又说不出话来。东岩子稳定了情绪,缓缓地道:“你可知道,当今剑南节度使是谁?”李白道:“此人复姓章仇,名兼琼,在蜀地鱼肉百姓,可以说是土皇帝了。”东岩子点点头:“不错,二十二年前,我和他一起上京赶考。”“啊!”李白不禁叫出声来。东岩子摇了摇头,苦笑道:“童年时我和他同时遇到一位恩师,这位恩师教我们修习武术,学习诸子百家,恩师教了我们十年,之后悄然离去,他连姓名都不肯告诉我们。我和师兄,啊,就是章仇兼琼,决定一起上京赶考,不负师父的教诲。当时我中了状元,师兄中了榜眼,那时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东岩子说到这,眼睛中却露出了痛苦的眼神。
“也许是我生不逢时,当时朝廷中李林甫专权,勾结了一众党羽,向上蒙蔽皇帝,向下压迫群臣,群臣都敢怒不敢言。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正面和李林甫对抗,他一时也没奈何了我。有一年天下大旱,国库拨出了二十万两白银赈灾,不料却被李林甫党羽侵吞了十八万两。我得知此事,当夜参了他一本。可恨这章仇兼琼,不顾同门恩义,为了讨好李林甫,设计诬陷我………诬陷我侵吞了国库白银,皇帝昏庸,竟然听信谗言,判我满门抄斩,我当时正在江西赈灾,没等到库银,却等到了全家上上下下二十余口的死讯。”红绫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师父……”李白恻然道:“想不到师叔竟有如此遭遇。”
“我躲过了官兵的追杀,两年中一直躲躲藏藏,犹如惊弓之鸟。但我一直伺机报仇,可是当时章仇兼琼得势,他府内看护严密,即便我能进去,也未必能和他交手十个回合。所以,我决定绑架他至亲的人作人质。适逢他妻子生育,闺房外没有太多家丁,也是命该如此,我一路跌跌撞撞,竟然进到了节度府内,打晕了他妻子,掳去了他的女儿。当夜下着大雨,我抱着孩子一路狂奔,跑出了十几里地。也许是太过兴奋,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道观内,原来是你师祖救了我。”李白点了点头,心想这对他不知是好是坏。“他得知我要用这小孩做人质,执意不肯,还说要收我为徒点化我。我自知武功不及他,只能听任他把小孩带走。接下来几年,他和我讲道论经,并劝我泯去仇恨,忘掉一切。也怪我自己无能,几年内我看着小孩一天天长大,再也提不起复仇的决心,直到那两兄弟找到我。”“是尚文尚武?”“不错,他们武功不济事,但我想他们既然知道了,章仇兼琼必定会来扫荡道观,因此带着小孩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找到了。”东岩子说完,看着红绫道:“红绫,你复姓章仇,我一直都在骗你,你怪我么?”
红绫哽咽着:“不,不是这样,我不是!”说完已泣不成声。
“不,你就是,你就是我的女儿!”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三人走出去,只见尚文尚武两兄弟已等在门外,另一人,身着朱色长袍,头顶乌纱,头圆体胖,却在四五丈开外。李白心想:此人内力深厚,而且一身的富贵打扮,必定是章仇兼琼。
此人正是章仇兼琼,唐朝天宝年间剑南节度使。他站住身,笑眯眯地看着红绫,道:“女儿,我派人找了大江南北,却原来,你就在我的辖境之内,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好在这番辛苦也没白费,和爹回家吧。”
“不,我没有爹,我是个孤儿!”红绫转过身去,不去看他,两个眼圈已经红的发紫了。章仇兼琼一时语塞,转过来看着东岩子道:“师弟多年不见,身子仍然健朗啊?”东岩子冷冷的道:“托你的福,还没死。”章仇兼琼哈哈大笑:“师兄说那里话,当年咱们一起学艺的时候,你一直比我高出一截,怎么说托我的福呢?反而是我,荒废了武艺,身子毛病越来越多了。”
东岩子不想听他的说辞,道:“废话少说,你今天要干什么?还要来杀了我不成?”章仇兼琼放下笑容,道:“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想带我的女儿走。”红绫拉着师父的手,泣不成声:“师父,我不是他女儿,我不跟他走!我要和师父在一起!”东岩子点点头,道:“有我在,决不能让他带你走。”
苟尚文在旁边早就等不及了,大叫道:“臭道士,上次不小心,上了你的当,这次有你好看!”说完挥舞着鬼头刀径直冲了过来。李白拔剑一挺,道:“我再来会会他!”说完,刀剑相交,“噌”的一声,溅出了点点火花。上次交手,李白虽然恼他鲁莽,却没有用全力,此时再见却恨不得将他一刀两段,是以招招都是杀手。苟尚文虽然负有一身蛮力,这时遭他抢攻,却完全使不上劲,只能靠着沉重的鬼头刀挡住攻势。苟尚武见哥哥不敌,也不顾以大欺小和以多欺少的骂名,张开扇子,往李白头上削去。苟尚武心机颇深,扇子削到一半,却又合拢,往李白小腹点去。李白知道扇子的厉害,连忙停住攻势,用剑光将自己浑身上下防的密不透风。尚文尚武兄弟联手,一个以鬼头刀生劈硬砍,另一个在旁以扇子掠阵,不时地以扇子或削、或点,诡异非常。李白接住了几个回合,头上冒出阵阵热气,败象已现。
红绫止住了哭泣,轻轻的道:“师父……”东岩子点点头,朗声道:“天狗食日,蛟龙如海,苍松迎客……”章仇兼琼哈哈大笑:“师弟,你教的好徒弟啊,现教现卖,嘿嘿,好。”“他不是我徒弟!”东岩子厉声道。红绫眼望这东岩子,道:“师父,你……”东岩子柔声道:“傻孩子,我是朝廷钦犯,做朝廷钦犯的徒弟,有什么好?”红绫眼露喜色,沉吟半响,道:“我愿意做钦犯的徒弟,不愿意做命官的女儿。”东岩子望着红绫:“好,好……师父一生坎坷煎熬,最后这个决定总算没有做错。”
这边李白听到东岩子的言语,想起师叔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心想即便今日死在这儿也要拼出去了。当下再无顾忌,只攻不守,一柄剑同时往尚文尚武两人身上招呼。苟尚文不知道他如何忽然变得如此神勇,连连撤退,而苟尚武却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虽然见他卖了老大的空隙,却深怕另有陷阱,不敢进攻。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苟尚文手臂上已中一剑,加上之前中的一剑,苟尚文再也支撑不住,应声倒地。苟尚武伸手想扶,“嗤”的一声,大腿上也被割了一道,一柄长剑已经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李白虽然赢了,但不觉有些后怕,只要是苟尚武再主动一点,局面也许就被完全扭转,倒在地下的也不是他们了。苟尚武见李白若有所思,长剑却不递上前,连忙扶着苟尚文,悻悻的退了下去。章仇兼琼脸色铁青,冷冷地骂道:“没用的东西!”
章仇兼琼见李白额头上冷汗直冒,知道终究见识尚浅,便道:“师弟教的好徒儿,真是少年豪杰啊,那就让老夫来领教吧!”李白刚想答话,东岩子道:“红绫,去拿剑来,我们的恩怨,终须我们来做了解。”章仇兼琼缓缓地说道:“好……好,好,我也想再领教师弟的高招。”东岩子接过一柄长剑,剑身黝黑,剑锋却明亮刺眼,显然锋利至极。东岩子摆了个起手式,道:“当年师父传给我们一把古铜剑,一对金玉判官笔,在我看来,你判官笔上的功夫可远远不及你狼毫笔上的功夫。”章仇兼琼“嘿嘿”冷笑:“不敢当,只怕师弟更胜当年啊!请!”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对黄灿灿的物事来,正是一对判官笔。
东岩子手持古剑,眼睛瞪视章仇兼琼,忽然大喝一声:“纳命来。”一招“苍松迎客”,夹带着劲风,往章仇兼琼扑去。章仇兼琼虽然身躯肥大,但是非常灵活,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东岩子径直跃起,回身一招“明月当空”,直刺章仇兼琼额头。章仇兼琼手中金笔一闪,架住了长剑,却不断折,显然也是一件硬器。东岩子攻势未减,手中长剑飞舞,而章仇兼琼身躯未动,手中金笔已噼里啪啦接了十余招。东岩子瞅准空隙,大喝一声,长剑剑尖不断颤动,直奔章仇兼琼咽喉而去。章仇兼琼心知长剑极硬,能让剑尖颤动必定加上了浑厚的内力,不敢硬接,但长剑去势极快,已不容躲避。忽然,剑尖竟然硬生生地定住了。
众人都一阵惊愕,仔细一看,只见东岩子正胸口插着一根金笔头,入肉寸许,而章仇兼琼的一个判官笔上,笔头已不翼而飞。红绫扑上前去,叫道:“师父!师父!”东岩子脸部僵硬,委顿在地。
  “终于……终于结束了,额……”一股鲜血自东岩子嘴里涌出。红绫抓住东岩子的手,失声痛哭。“二十年黑天暗地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你该……为……为我高兴才是。”“不,……不!”东岩子眼神涣散,看着李白道:“我当不成你的师父了,你……你去长平山,找赵蕤,就说是……是我推荐的,他是一位真……真名士。”李白喉头早已哽咽,不知怎么,此时,什么功名,什么利禄,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东岩子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白大叫一声,剑尖直指章仇兼琼,喝道:“你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天下被你等人把持,真是……真是……”李白胸口一阵苦闷,说不出话来。章仇兼琼收起判官笔,徐徐的说道:“小兄弟,十年寒窗苦,为的是什么,你可不要为了一个朝廷钦犯自甘堕落,在王法面前,同门之情值得了什么?”
“值得了这个!”众人眼前一晃,一个人已经站在了章仇兼琼眼前。“啪”一个耳光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你!你是……”章仇兼琼怒不可遏,盯着眼前这人,只见他年近七旬,须发皆白,而眼神矍铄。“啊!你……师父!”众人一惊,都没有看清此人何时出现。“你没脸叫我师父!”老人挥手又是一耳光。章仇兼琼脸上又显现出了五个鲜红的血印。“是……是……”章仇兼琼连忙唯唯诺诺退到一旁。老人查看东岩子的脉息,摇了摇头,长叹道:“我始终还是晚了一步。红绫,眼前这人,残杀同门,诬陷忠良,你要如何处置?”章仇兼琼心中着慌,忙道:“红绫,我是你爹啊!难道你要对付你爹吗?”红绫擦干泪眼,怔怔地望着章仇兼琼,道:“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不想再见到他!你让他走吧,师公,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好吗?”老人黯然地点了点头,指着章仇一众人道:“乱臣贼子,你们快滚吧,不要玷污了蜀地的清白!”章仇兼琼连忙跪倒:“多谢师父,多谢师父!走!”一声唿哨,远处乱石堆和树林中走出十几个弓箭手,跟着章仇兼琼三人飞快地离开了。
山上复归寂静,良久,老人道:“红绫,让你师父安息吧!”红绫“嗯”了一声,埋葬了师父的遗体,掩上黄土,久久不肯离开。“红绫,我们走吧。”老人看着那瘦瘦小小的背影,不忍催促。红绫转过身,看着李白,想要说些什么,李白点点头,一言不发,注视着红绫。
一声鹤鸣,山谷间惊起一片布谷鸟,扑哧扑哧地往远方飞去。山头上还站着一人,青袍长剑,正是李白。他看着空空的谷底,反身遥望,长长的栈道一直延伸到天际,他久久地思量,不知该向前,还是该踏上归途。

注:李白,东岩子,李林甫,章仇兼琼,赵蕤都是史实人物,其它苟尚文、苟尚武、章仇红绫以及老人均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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