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作者是一位新闻系才子。当不再有面对文字时的年少轻狂,他真正开始思考自己文学的未来,人生的未来。虽然前路依旧渺渺,但希望自在心间,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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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自己的所谓文字跳不出个人体验的狭小天地,无论我欲如何超脱,落笔时总会沾染些许顾影自怜的忧郁情怀。但忧郁也好,悲愤也罢,一切不过像一首天真单纯的小情歌供渺小的我在自己封闭的方寸世界里独自吟唱。倘若能将一切过往悲喜细腻忠实的记录,那独唱单身情歌也自有它的价值,然而事实证明太感性的东西在重现时一定会背离其本来面貌,甚至面目全非。一位我佩服至今的高中同学曾对我说,他相信最诚挚最真实的东西是写不出来的。当时不很理解,现在想来,确是入情入理。最真实的感受只停留在过去某时某刻,以某种你永远无法言说的复杂姿态,兀自凝立着。我们有限的感知、记忆、表达能力永不足以将过去胶片般重现,于是那些被过去承载着的情感也就更像是离开土地根基的蒲公英在风中捉摸不定了。所以,当自己多少有些矫情的将装饰后的心情转换成文字示人,心中不免惴惴,天晓得它并不绝对真实,情感的逻辑倒推和场景的凭空模拟让我早就违背了绝对真实的根本原则。没办法,不合理想象怎么能改写出华尔街日报体?欧阳老师,对不住了。
所以造作最终还是被默许原谅了,至少必须被我自己原谅。事实上自己很难离开纸笔,尤其是心情蒙灰悲伤氤氲的时候。或许自己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敏感到情绪复杂,复杂到思维混乱,混乱到语言浑浊,浑浊到必须雕刻。还记得学期初写下“提笔若风,率性而作”八个大字作为自己统御文章的指导思想,可到头来还是乖乖地做了文字的奴隶。高中到大学,周围一直藏龙卧虎,文字功底让自己佩服地五体投地乃至心生艳羡的同学大有人在,LY的才气如海、汪洋恣肆,XX的宁静洒脱、空灵忧郁,CHY的不事雕琢、自然脱俗,ZHJY的华丽往复、浪漫炫目,还有LYQ的沉稳大气、张弛有度。甚至有时连语文一直遭我鄙视的LP也表现出惊人的文学天赋,让我又是欣慰又是郁闷。高中同桌素擅撰写“意识流”,心里想到哪笔就落到哪,文章的思维跨度和阅读所需思维强度极大。原本对这种形式颇有微词,最近再看其校内,虽然混乱依旧,却充满了真实而撼人心魄的力量。他是那种活得超脱而血性的人,许多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都是我渴望却永不可得的,环境和性格使然吧。或许对文字的态度这一点也要被包括进去?也许吧。多想自己有一天能淡然搁笔:文字工具而已,别太较真了。
之前雕琢的许多被老妹指为浑浊,不得不承认有时自己的幼稚和拙劣,技术上的原因自不待言,更根本的或许还是思想上的飘浮、浅薄以及混乱。而越是思想上缺乏内涵性格中缺乏自信就越需要靠装饰这些表面的东西予以补偿,恶性循环由此开张。文字居然这样被异化,恐怕也只能在自己这种异化的人身上出现吧。向往内涵丰富、底蕴深厚、气度雍容的人在一切境遇和调度中张弛有度、挥洒自如的生活状态,我也一直将其作为自己修身的终极目标——做一个真正懂得怎样处理感情、对待金钱、找寻意义、创造价值的灵魂,而不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归依、没有思想的躯壳。或许我终其一生上下求索的首先应该是这样一个真正的自我,一个摒弃如今苍茫无依、庸人自扰状态的成熟的自己。是的,我需要在这漫漫路上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走到某日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阳光泻进窗框,满屋明亮,我一如既往地慵懒起身,向镜中望,镜中人出乎意料得消去了过往空洞迷茫的眼神,坚定而飞扬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困惑:“咦?丁学勇,好久不见!”
终点到达,一生的背负就此卸下,生命完成流转。丁学勇,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