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迷迷糊糊中看见手机上的时间，她正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早醒来，腿上却有隐隐约约的刺痛感传来。用手探去，不禁吓了一大跳。坐起来摁亮手电，更是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红红的小肿块布满了小腿，上面是密密的水疱，有几个已经破了。转手一摸，腰上也是一样。
环顾四周，静静的夜，除了窗外远远的狗吠，哪里有一点声音。坐在床上，一阵无助涌了上来……都怪自己逞强，知道可能会有虫子，可能会皮肤过敏，还要坚持来支教，住在荒废的好几年的老宅子里……现在好了，只是第一夜就成了这样，还怎么住下去……
暗暗责怪着自己，她满心懊恼，起身想喊醒旁边一起来支教的同学，却看到了床脚上的樟脑丸。是啊，大家知道她可能会不习惯农村，特意买来了樟脑丸，蚊香和维生素Ｂ１，还把唯一的一个蚊帐让给她用。现在半夜喊醒别人，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岂不是很过分……为了实现跟那些孩子成功见面累了一天，明天又要早早起来，还是别打搅大家了吧。
三点五分。
黑暗中，指尖划过那些吓人的肿块，她想起妈妈的反对：“你从小就不习惯老家的环境，这次支教的环境还要差，乖女儿，还是别去了，早点回家吧。”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别总把我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妈，这可是一个温室花朵经受风雨的绝好机会呵，我一定要去！”苦笑一下，也许，真的该听妈妈的啊，那样自己现在就不会这样难受，而是在空调房间里安安稳稳的睡觉了……
三点二十五分。
身上像有很多蚂蚁在爬，看着四周无边的黑暗，想起千里之外的家，想起爸爸妈妈，无助的感觉像涨潮的水一样涌上来，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我想回家……心里喊着，她哭得更厉害了。摸索着下床，找到临时放东西的木板，她把拿出来的衣服和行李又收进书包，放到了床上。“明天就走，明天早晨起来就去赶离开这里的第一班车”，嘴里小声嘟哝着，心里也下了决心，“谁说什么也不留下来了……”
六点五分。
“老师，老师！老师，起床啦!”朦朦胧胧地听到喊声，她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满了她的学生——昨天刚认识的孩子——不禁笑了起来。再看别的支教队员，也一个个被“折腾”了起来。“你们怎么知道老师住在这里啊？”“我们昨天就打听了呀，今天特意早起来找你们的！”孩子们单纯可爱地笑着，像晃进眼睛里明亮的阳光，让她心中暖暖的。“老师睡着的时候头发是散着的，老师你刚才特别好看！”她坐起身来，一个小女孩咯咯的笑着说。“真的吗？老师觉得你今天也很漂亮呢！”摸着小女孩的头，她认出是昨天活动课时主动上台唱歌的孔丽凤，小姑娘不简单呢。第一次做老师的神圣感从心中升腾，嘴角再次上扬，“大家等一下老师，吃完早饭就去上课，好不好？”“好！”孩子们跳着拍着手，“老师教了我们很多没有听过的东西，我们都很喜欢老师。”
笑容在脸上凝滞，她想起昨天只是讲了一些奥运会的知识，就让他们睁大了眼睛，央求着不要下课……对于他们来讲，外面的精彩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在心灵上留下不能实现的渴望。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这些孩子明亮的眼睛，闪过那些破旧的要用膝盖撑着才能用的桌子，闪过那位学校校长兼老师的眼泪，闪过唯一一个商店里那句“这张一百的我找不开”……她的眼睛模糊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师，这是你的书包吗？好漂亮啊！”耳边响起一个孩子的话语，她回过神来，看到了那个书包。“嗯，是啊，是老师的……”书包怎么会在床上？蓦地，昨夜的一切都想了起来，想起了自己的眼泪和回家的打算，指尖下意识地搜索，又触到了那些肿块。
“帮老师把里面的梳子拿出来好吗？”她微微一笑，“今天老师去上课时，会把头发梳得很漂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