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吕洪年(1937—),浙江新昌人,教授,著名民间文学研究专家。1956年7月新昌中学高中毕业。1961年杭州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一直留校任教。率先在浙江高校开设民间文学和民俗学课程,1993年与日本专家合办“中日比较民俗学讲习班”并任中方主讲人之一,1994年组建杭州大学民俗文化研究中心并任主任,1995年应邀访问日本并出席“江南与日本”国际学术研讨会,1996年组建浙江中日关系史学会并任该会秘书长,2000年受聘为香港世界华人远程学院终身教授,2005年获文化部颁发的“中华骄子”荣誉金奖。曾先后参编或主编《浙江风俗简志》、《中国风俗辞典》《中国民间文学大辞典》等专著。出版作品集6种,论著5种,代表作为《江南口碑——从民间文学到民俗文化》和《万物之灵——中国崇拜文化考源》等。入选《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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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无论是学生、教师、家长、校友,还是宾客、市民和旅游者,都会感受到这里的巨大变化。从过去一个西湖西北翼凹陷的水网河渚,变成今天这样规模宏大、高楼林立的新校区,可以说是改革、开放以来杭州沧桑巨变的一个缩影。有一个诗人到这里来参观之后,写了两句诗:“长廊隐寓腾龙志,广厦深藏卧虎楼”。因为它给人的第一感受,便是传统与现代的交汇与融合。这个占地三千余亩的新校区,聚集了来自海内外的求是学子三万人之多,内部的设施与多媒体教学,都是最新的,也可以说是第一流的。我们从中可以直接感受现代化、高科技给我们带来的新的品质生活。我们新的一代学人,能够在这样优越的环境中从事教学、科研,真是难得,深感来之不易,值得珍惜。
现实中的新气象、新面貌,大家自然可以细细考察,但是如今已逐步退出历史舞台的这一个水网河渚地块的历史与文化,要重新把它发掘、弘扬起来,并在今天的历史新时期得以传下去,这是我们今天需要努力去做的一件事。不能说,我们浙大的紫金港新校区,只有高楼,没有文化。不是的,许多从这片黄土地上迁走的农民,如今还都健在,他们大约有10多个生产队的四、五千人,现在都住在温州村附近的望月公寓,是这一片新校区建设、发展的历史见证人。我因为曾经在三墩五里塘河住了一年零三个月,从他们那里采访所得,才知道这里的紫金港,不是一片荒漠,而是一片“绿洲”。它是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的。
下面我准备讲五个问题:一是紫金港的历史地理;二是紫金港的景观资源;三是紫金港的人文遗迹;四是紫金港的民俗风情;五是保护紫金港文化。
在讲之前,先要说明几个地名的关系。一般西溪与河渚这两个地名互为涵盖。讲西溪自然包括河渚,讲河渚也自然包括西溪。一般杭州人的观念中,西溪在南,河渚在北。
紫金港这条河道在河渚,它起于西溪,止于余杭溏河,全长3.40公里,宽20米,水深2.0米,可通农用船只,面积6.8平方公里,蓄水量11.56万立方米。浙大新校区以这条河道之名而命名。由于紫金港的名字影响很大,现在一般人心中以紫金港代河渚,而与西溪并列。
一、紫金港的历史地理
紫金港所在的河渚地区、处在浙西北钱塘凹陷地质构造单元之中,是西湖复向斜之北西翼。在山陆与平原的过渡带内有大量的山涧洪积扇和冲积裙出现,并逐渐过渡为准平原的水网地带。西溪、紫金港所露的地层绝大部分是全新世地层,而第四纪积沉物的岩性、岩相及古生物等特征,又反映了它第四纪后期的古气候、古地理环境。
西溪湿地与紫金港河道属苕溪湖沼积、冲湖积平原水网地貌。村庄、桑田等高出原始地面1-1.5米,地面标高2-5.5米,地面多由亚粘土物质组成,局部地区还有泥炭分布。湿地现有水面积约400万平方米。
这样的地理条件和生态环境,在杭嘉湖地区乃至于长三角地区,都是颇为少见的、独特而又典型的“爱晖——腾冲线”东南地区的地质地貌特征。地理学家胡焕庸1985年3月22日答《文汇报》记者问,从人口学角度提出了“爱晖——腾冲线”新概念,他说:在这条线的西北与东南,土地与人口的分布呈明显巨大的差别,东南土地少而人口多,其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东南颇多浅水湿地而宜人居与耕作。
西溪、紫金港的水环境是优越的。这里有闻名遐迩的西溪诸河。它由西溪河、严家港、蒋村港、紫金港、顾家桥港和五常港等纵横交错的河汊所组成。
在这样一个河汊纵横以船往返的特殊地块,充满田园山水、鱼荡桑田、竹篱农舍、芦荻夹岸的自然风光和恬淡自适、和谐温馨、幽雅素朴的人文韵味。这种得天独厚、世无匹比的自然和人文遗产,应当积极保护与弘扬。
我把西溪湿地、紫金港河渚这种古老遗存,称为江南水乡的河汊文化,其典型的事物、事象可以举出很多。古代有诗人写下不少吟咏水国、水乡、水村、水巷、水边楼、水阁、水门,还有水市、桥市、鱼市等,以反映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特色,不胜枚举。原来的蒋村乡三坝、三桥各村门前屋后特多河埠头,便是一道特异的民俗风景线。我曾多次赴蒋村乡考察,知道河埠也叫水码头、水桥、河桥。河桥分为“菱角河桥”、“木鱼河桥”和“畚箕河桥”。原来的河埠,一般都是石质构造。石材有青石、金山石等。从归属分,有公用、私用和半公用;从样式分,有淌水式、双落水、单落水、悬挂式;从组合分,有来复式,内凹倒“八”字,再接补凸式正“八”字的。时间最早有南宋、元代的,多数为明和明以后的。民居大多沿河而筑,具有江南水乡的风韵。
二、紫金港的景观资源
西溪湿地,特别是五常、朝天莫港和紫金港等宽阔河道,还保留有不少典型的原生态湿地系统。岸边有河柳,三芯柳。尤其三芯柳能长期淹于水中。而葱茏蓬勃的水生植物,景观特异。
例如挺水植物群落,主要为荻与芦苇,但所剩的数量已经不多。水菖蒲群落,为杭州市内与市郊端午节上市作辟邪物的必备水草,资源较为丰富。苦草群落,沉水较为完整,并夹杂有捉狐尾草藻、金鱼藻、尖叶眼子藻、水盾草群落等。
西溪水域及以西河道,是杭州地区水生植物群落保留较为丰富的区域。特别是芦苇和荻花,堪称西溪、河渚一绝。位于西溪兼葭里白荡滩,在西溪诸河的中部,广阔的水面堤岸密布芦苇,花季白色成片,如同白色的岸堤。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在1935年多次游西溪。他的游记《西溪晴雨》记述几天之内陪客人游了两次,并有这样两段抒情与写意的文字:
摇船的少女,也总好算是西溪的一景;一个站在船尾把摇橹,一个坐在船头上使桨,身体一伸一俯,一往一来,那橹声的咿呀,水波的起落,凑合成一大又圆又曲的进行软调;游人到此,自然会想起瘦西湖边,竹西歌吹的闲情,而源宁昨天在漪园月下老人祠里求得的那枝灵签,仿佛是完全的应验了,签诗的语文,是《鄘风桑中》章末后的三句,叫作“期我乎桑 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此后便到了交芦庵,上了弹指楼,因为是在雨里,带水拖泥,终于也感不到什么的大趣,但这一天向晚回来,在湖滨酒楼上放谈之下,源宁却一本正经的说:“今天的西溪,却比昨日的西湖,要好三倍。”
而在此之前,郁达夫及其友人,已到过西溪一次,目的便是去看闻名避迩的西溪芦花:
前天星期假日,日暖风和,并且在报上也曾看到了芦花怒放的消息;午后日斜,老龙夫妇,又来约去西溪,去的时候,太晚了一点,所以只在秋雪庵的弹指楼上,消磨了半日之半。一片斜阳,反照在芦花浅渚的高头,花也并未怒放,树叶也不曾凋落,原不见秋,更不见雪。 只是一味的晴明浩荡,飘飘然,浑浑然,洞贯了我们的肠腑,老僧无相,烧了面,泡了茶,更送来了酒,末后还拿出了纸和墨,我们看看日影下的北高峰,看看庵旁边的芦花荡,就问无相,花要几时才能全白?老僧操着缓慢的楚国口音,微笑着说:“总要到阴历十月的中间;若有月亮,更为出色。”说后,还提出一个交换的条件,要我们到那时候,再去一玩,他当预备些精馔相待,聊当作润笔,可是今天的字,却非写不可,老龙写了“一剑横飞破六合,万家憔悴哭三吴”的十四个字,我也附和着抄了一副不知在那里见过的联语:“春梦有时来枕畔,夕阳依旧上帘钩。”
我们从郁达夫的游记当中,可知当年西溪、河渚芦花之盛,如果我们今天不加保护和恢复,就丧失了西溪湿地、紫金港河渚原有的水生文化,实在可惜!
这里还应当提到水产和柿林,它们也是水生文化的两个“大宗”。就水产而言,西溪、紫金港有青鱼、鲢鱼、包头鱼、鲫鱼、甲鱼和黑鱼,其产量几乎占了杭州水产的五分之二。这些水产的养殖、捕捞,都有其独特的文化内涵,有待于我们的发掘和整理。
说到西溪、紫金港的柿子树,大多分布在水网地带,其中百年以上树龄的有4000多株,是杭州柿子的主要产地,特别以董庵的柿子最为著称,它生产旺盛,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和经济价值。它以柿方、无核、味甘为主要特征。因前几年未加保护,柿子树现存2000多株。杭州人一般以柿子、石榴、老菱、莲藕、水芹等为农历八月半祭月应市的果菜。
三、紫金港的人文遗迹
紫金港的田园山水、鱼荡桑田、竹篱农舍充满芦荻夹岸的自然风光和恬淡自适的人文韵味。所以明、清以来,有不少遁隐之士在此避乱、隐居与钓读,留下诸多人文遗迹。
在西溪、河渚一带建庄筑室作遁隐计者可谓比比皆是。主要可以举出以下三例。
其一为胡介。介字彦远,号旅堂,钱塘人,《西湖志》卷二十一名贤三引《钱塘县志》说他“幼颖异,为博士弟子,性高介,锐意而行,后隐于河渚,蓬门萝屋,与其妻翁氏笑傲山间……夫妇唱和,欣欣自得。介工于诗,死后十年,淮东黄之翰刻以行世。”介之诗集名《旅堂诗集》。介曾一度到北京(为受知师王永吉之召)。吴梅村《梅村诗笺》卷七有《题河渚图送彦远南归河渚》诗,最后四句为:“我有田园虽共隐,君今朋友独何心。还家早便更名姓,只恐入山尚未深。”凡记河渚者,一般皆喜引吴诗。实际胡介之南归,各家集中,几皆有赠诗。纪伯紫赠诗亦有“一家河渚栖,梅花带左右。入林恐不密,数峰当户守”句。介曾与龚鼎孳交好,又与丘象升、丘象随兄弟相善(见《渔洋诗话》卷中)。吴、龚、丘等皆仕清,介虽受王永吉之招入京师,则是未受牢笼者。万寿褀有赠胡彦远诗“河渚经营把钓纶,乾坤草莽一闲身。南阳高卧真名士,东汉余生旧党人。十载荃蘅同入梦,三冬冰雪独伤神。荷锄归去田庐闭,莫向人间学问津。”万寿祺为抗清分子,曾共顾亭林、归庄组织义旅而失败。诗中“东汉余生旧党人”,自有所指(万、顾、归在明季皆列名复社,可称“同人”或“党人”。然胡介不见名于社籍,或《复社姓氏录》等书失载,或万诗此句意指胡为抗清同志)。
其二为陆圻。圻字丽京,一字景宣,号讲山。钱塘人,明贡生,早负诗名,为“西泠十子”之首,与弟培、阶以文学、志行见重于时,称“三陆”(圻在《清史稿》列传二百七十一文苑有传。)兄弟曾共陈子龙结登楼社,圻亦列名复社,曾赴在嘉兴南湖举办的“十郡大社”。培(字鲲庭)崇祯十三年庚辰(1640)进士,南都倾覆后,死乙酉之难(自尽于西溪村舍,一说在横山桐坞)。圻走海上,参加义师,不得当,归隐于医,黄宗羲《感旧》诗“桑间隐迹思孙爽,药笼偷生忆陆圻”,指此。
其三为邹孝直。生平待考。曾隐河渚,筑泊庵,称泊庵主人。据《续甬上耆旧诗》所载《河渚杂咏》凡二十五题,二十五首七绝。诗约作于康熙三十年辛未(1691)前后,竟发为“怀古”之思。诗序言“《河渚杂咏》倡万子公择,张子止庵和之……自愧效颦,聊志响往”云云。兹录其《邹氏草堂》一首并小序如下:“前辈邹孝直先生始来河渚构丈室,额曰‘河渚草堂’遂卜居焉。四方名士多造庐燕饮,河渚之名实始于此。其后诸君皆次卜筑。今草堂非复故物。”诗云:“河渚名闻自草堂,四方名士酒杯场。只今惟有潇潇水,独向门前吊夕阳。”
《西湖志》卷十八古迹三“泊庵”条引《西溪百咏序》谓“在西溪秋雪庵南荻苇中,乃邹孝直之庄,邻有王之声、李蟠玉、胡彦远,鳞次芦洲,构隐钓读。”想来泊庵庵址不大,由其处荻苇丛中可知,推想鳞次诸君之庐亦如此。
这些河渚高土,在河渚原上都筑有“别业”,是为当年极有特色的景观,并且留下诸多题咏与酬和之作,是河渚最富人文特色的历史积淀。例如:胡介之庄,据《西湖志》卷八古迹三,在“西溪秋雪庵南”。可见西溪与河渚二者在地理上从来是相混的。如今新建校舍,胡介庄只能向河塘与稻田作凭吊了。又如陆庄,据《西湖志》卷九“陆庄在河水(按古南漳湖,或称涡水,俗称河水)之北,去秦亭二三里,钱塘陆阶尝奉母居此,方广六十余亩,四面皆水,非舟勿通,由短桥穿竹径,延绿而入庄门。入门为堂三楹,扁曰‘白凤书斋’。东进为数椽,绕以回廊,面临方池,池左右竹木蒙密,题曰‘种竹养鱼之轩’。西有舫室,临半月池,为读书处。庄内种植,多桑竹梅杏。濒河屈曲,环以竹篱,亦称清幽之地……”由此而知陆庄范围较大。方志但称陆阶,因陆培殉难,陆圻出走,有所讳耳。
明末清初著名文学家钱谦益曾于崇祯十四年辛末(1641)游历河渚,有感于这里的民风习俗,曾借住于河渚江氏横山草堂。江元祚,字邦玉,号“六松长”,盖其地有六松社,江氏爱此六松,因以名号。吴本泰《西溪梵隐志》谓横山草堂“在六松林畔,有醉山阁,拥书楼,藏山舫,有亭、有桥、有田、有石”。综合李日华《横山草堂记》和祁彪佳日记等,草堂尚有艳雪居、挂屐寮、聚花阁、云肆、筠幕、潄雪、鹿藩、松封阁、蓄翠泉、云髻轩、却月廓等。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在晚年双目失明时,还撰著成《柳如是别传》,具体记叙她与钱谦益的交游,影响甚钜。可惜当时在建校舍动迁时,没有进行移地保护,落得个荡然无存。
四、紫金港的民俗风情
西溪湿地所在的蒋村乡原有龙舟竞渡的民俗活动,名为“龙舟胜会”。它究竟始于何时,无明确的文字记载,已无从考证。清光绪六年(公元1869)的《余杭县志》卷三十七〈风俗〉记载:“端午,南渠及苕溪上下制龙舟为水嬉”。传说蒋村龙舟竞渡始于明朝末年,延续了300余年,到“文革”时被禁止,1979年又恢复。
蒋村深潭口,四条河在此相汇,深5-6米,最宽处是30余米,水域面积约200多亩。五月初五端午节,是蒋村龙舟胜会的高潮,各村龙舟都集中在深潭口淌洋,中午11点到下午2点,又是那天的高峰,深潭口的岸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一到中午11点,在一阵阵的锣鼓声之后,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各村的龙舟似离弦的箭一样从四方的河港里突然窜出,往深潭口汇集,众多的龙舟在小小的水域里熙熙攘攘,划进窜出,煞是惊险热闹。
蒋村龙舟胜会的特点是:一般龙舟上有十名桨手,可分为五档:一档、二档管方向,保龙头;三档防水淹,保船舱;四档尽力划,保速度;五档竞技表演。除了十名桨手,龙舟梢上还站着一个人,谓之压梢人,俗称踩梢龙头。压梢人是一个体魄健壮、力气较大的汉子,任务是把龙舟的船尾压低,不使龙舟头重脚轻,从而避免折桨沉舟的危险。龙舟并不看重比速度,看似随意地玩着,实是刻意地精彩表演。尽管没有特定的裁判来裁定优劣,但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一比击桨整齐而有力;二比踩梢姿态优美,踩梢与划桨动作协调;三比龙头翘得高且水抛得高;四比龙嘴出水量大等等。两舟并排时,同时也比速度。所以说,蒋村龙舟竞渡是划龙舟技巧的竞赛。蒋村龙舟胜会可以说是龙舟竞技胜会。
河渚与西溪在杭州西湖背山一带,按声名不能与西湖相比,然“士大夫谙习典故者乃往往言之”(《南漳子》沈绎祖序),这与宋南渡,驻跸钱塘,禹航洞霄祀典,车驾所经有关,因当时辇道即沿山而与西溪并行。从宋到明、清以至近代,是看梅、看芦最吸引人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说,明清以来的知识阶层,河渚、西溪在心目中的地位,有时甚至超过西湖。退一步说,作为“天堂”胜景,河渚、西溪正可作为西湖的补充,西湖的有余、不足,则可由河渚、西溪来调剂、填补了。
五、保护紫金港文化
只有尊重历史,才能珍惜现实。热爱祖国,同时也必然热爱自己的家园,自己的社区与乡土。为此,我在讲完以上主要的内容之后,特别郑重地提出要保护与抢救紫金港文化,为新校区增光添彩,使之更加充实与丰富。我的建议与构想,一共有5条。
一是要高度重视保护湿地的水资源与水环境。有人将西湖比作美女,那么西溪便是“村姑”,两者各有特色,互为补充。如今,杭州已发展成为一个大都市,不仅地域仅次于上海,而且人口也已过7000万。再加高楼林立,绿化带不多,一到夏天,杭州成为著名的“火炉”,而西湖四周都是群山,一个小小西湖,难以调节市区的气温和湿度,几乎已成为一个夏季气温高达摄氏40多度的“焦炉”。幸好有西溪、紫金港得到很好的保护,如果说西湖是杭州的心脏,那么西溪便是杭州的肺部。它对于调节整个杭州的气温与湿度至关重要。
我国古代有“太乙生水”的哲理,在人的生活中,除了讲求阴阳,虚实、寒热、表里之外,还有湿燥这一对重要的辨证关系。所以西溪、紫金港湿地的水资源与水环境的保护,对于提高城市的生活品质十分重要。现在西溪、紫金港的河道得到改造,河坎堆砌、地表水进不了河床,采用钱塘江水倒灌的办法,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钱塘江水质与西溪渚河的水质有很大的不同,水生动物与植物有的不一定与之相适应,再说江水倒灌的流速很大,水的深度也加大了,不利于飞鸟的觅食。这些问题如何解决,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二是要继续发掘与研究良渚文化。西溪、紫金港湿地原属余杭县,与今余杭区良渚文化发祥地良渚镇相距不远,同属良渚文化遗址范围。据考古学家推断,良渚氏族已进入古国时代,距今大约5300-4300年,良渚文化“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文化实体”。与之大致重合的马桥文化,是太湖流域和杭州湾流域一支青铜时代的文化,被认为是“先越文化”。
据《余杭县志》记载,在西溪、河渚境内也曾发现黑陶、玉器、家蚕丝织物和竹制品等文物,主要是墓葬中的“陪葬物”。从研究良诸文化的地下文物与民俗文物的成果分析,这个地区的氏族先民,不仅懂得表里、虚实、寒热、阴阳,而且也还懂得湿燥,这主要是从阴阳观点上推导而出的。这足以证明这个地区的先民对自然哲学与自然科学方面的发达程度,真不愧为是“人类文明的曙光”。
今天有考古新发现,证明古人的“湿燥”观念起源很早却为后人所忽略。而作为第一个国家湿地列为保护名录的西溪,理应对此有所研究和继承与发展。
自古以来,江南的老百姓都是崇水的。据《尸子、君治篇》说载,古人以为“水有四德”。曰:“沐浴群生,通流万物,仁也;扬清激浊,荡去滓秽,义也;柔而难犯,弱而能胜,勇也;导江疏河,恶盈流溓,智也。”孔子说“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园水园。”所以春秋时,国君座上有“欹”器之设。
由于古人的崇水文化的影响,至今在杭嘉湖地区仍有这种风俗的遗存。即在今德清市封、禺两山间的“防风古国”有始建于唐末五代的“防风庙”,是纪念治水英雄防风氏的,就在他的的神座之下,便有一孔水井。这一带地方的民间,从来不祭祀大禹,而总是祭祀防风氏,据说这是因为防风氏助大禹治水有功,而在禹于会稽会天下诸侯时,因防风氏“迟到”,为显示禹的权威,“示天下悉属禹也”,而枉杀防风氏的缘故。虽然五常乡有禹王庙遗址,但一般余杭的民俗,多上德清二都“防风庙”和余杭县廉德乡“防风庙”去敬神。这种民间的信仰与祭祀风俗,也是颇为有趣和特异而应当受到保护的。
关于最近报上报道,良渚文化发现5000年前的古城问题,虽然已被列入2007年十大考古发现之一,并被称为“中华第一古城”,但在学术界尚存异议。因为说老实话,5000年前这样至少还是一片浅海。有人说,在古代,城、堤是同一回事,古城其实也是防洪的古堤。这种说法,出于权威之口,但说服力还不是很强。
三是要营造浙大新校区的传统文化氛围。最好的办法,不是到什么地方去挖一块古建筑来,放在我们的紫金港校区,而是要恢复与适当修建一些本地原有的建筑物,仿建与重建横山草堂、泊庵等,说明我们的新校区没有人为地割断历史、割断文脉。
四是大学生要经常到周边农村、社区去采风,拜老乡为师,采录乡土文化,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老百姓中间有真智慧,有我们书本上所没有的极其宝贵的东西。我走的学术道路便是从口碑中发现线索,再查找文献与考古,把口碑引入与文献、考古并列,并三者互参互证的道路,从而使许多民俗文化中的疑难问题得以迎刃而解。
五是要积极倡导紫金港校区的多种形式的文艺创作。让大学生自创自编,留下来,在不久的将来,也是一笔新的珍贵遗产。
以上所议,属于个人心得,仅供参考,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