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近距离接近生与死的界限。会被这样的情绪终日困扰，难以解脱无法平息急促的呼吸。
在黑暗中趋向光。或是跌入比黑暗更强大的深渊。 |
|
高中的时候知道有两个初中同学父亲的死亡。
车祸。以及意外。
然后直到现在。又逐渐知道三位同学父亲的离世。
无法挽回的疾病。
去年夏天我坐在汽车后座，见到路边几分钟前死去的年轻生命。
拥有壮实的体格与繁盛的精力。
瞬间充满血污地七零八碎。只剩蚊蝇环绕。如同垃圾。
我在昨夜的梦中见到父亲的死亡。
在湛蓝色的海中长久而去。
是因为我的任性与不乖。
我在梦中嚎叫、痛哭、嘶吼、扭曲以及癫狂。
并企图自杀。
全部是消极反应。始终神经错乱状态。
我感觉睡得十分轻。翻来覆去。
但却醒不来。
无论如何都无法醒来。只是在梦中不停地哭。
躺在木地板上。
卧在床脚。
吊在栏杆上。
并从ATM机中取出父亲汇给我的钱握在手中。
以及父亲曾用过的手机。
反复的哭。
梦中有一个妹妹。
她似乎比我清醒。
一味地安慰我。
以及母亲。
非常哀伤不言一语。带领我们独力。
而我在梦中的反应只是一味的暴戾与阴霾。
或许这隐喻了我的心。
只是一个女童。尚没有具备能力自立。
或者是本能地排斥成长。
一直等待父亲的宠爱。
我从小与他不够亲近。
无法自如地唤出“爸爸”。
我渴望被他牵着手走过马路。
带我去对面的甜品店。
为我选一个洁净靠近窗户的座位。阳光充足。气味美好。
而他为我去点一份草莓或樱桃味冰淇淋。
有透明的玻璃杯以及可爱的汤匙。
我只需坐在桌边等着他满面笑容地回来。
唤我囡囡。
或是去超市采购。他推着小车。我只需任意地取了喜爱的东西来。
购物车里装满了五光十色的糖果、巧克力以及饮品。
我完全不用为其余担心。
以及玩具店。游乐场。动物园。
我渴望的每一个场所。
所有的梦想之地。
我渴望被宠爱。
并愈来愈觉得具有恋父情怀。
我不需做任何决定。
只剩下被骄纵的任性与霸道。
骄傲与顽皮。
父亲其实对我是有宠爱。
他会说教。但会倾听我的想法。满足我的请求。
但我们之间很少有这样轻松愉悦的时光。
或是他非常的忙。无法相见。
或是我太冷漠。拒绝他的亲近。
但他娇惯我。
在高一那一年的寒假。
我和妈妈在姥姥家。我打电话给他，要他来接我。并非常任性地要求马上出发。
他车开得快。
在姥姥家妈妈接到他的电话。
是很慌张的语气。
他撞到人。
三个。并有两个是小男孩。
他受到一些撞击。
当时他看到三个人全部躺在地上。以为都已死去。
是在路过村镇的时候发生的车祸。是有被村民发现后殴打的可能。
但所幸当时周围没有人。
妈妈边接电话边瞪着我。
我当时非常无措大脑失去清醒意识。
脑袋里有“撞人会判死刑”的无稽想法。
挂断电话之后妈妈、舅舅以及叔叔很快赶到那边。
说是被撞的妇女非常的重。两人都抬不起。
但爸爸一个人抬起她。冲向急诊室。身上沾满血污。
想是情急之下。内心于是变得非常的有力量。
我那时依旧待在姥姥家。
非常的惶恐。
觉得负罪。又害怕被责骂。
大人们可以控制。但家中的小孩子会直接对我说“都是因为你”的话。
直到晚上父母给我打来电话。
语态安详温和。说着没事没事。
那时我开始知道父亲也会有惶恐脆弱的时刻。
但他作为一个男子汉。内心会生出坚定无比的力量。
我感谢父亲。
他从没有再对我提起这件事。
依旧宠溺我的任性。
而可耻的是。
我逐渐遗忘了这件事。
日复一日的骄纵以及不体谅。
大概住院数月之后，那三个人也全然康复。
而在鉴定书中，父亲也是负次要责任。
所幸没有死亡。
父亲的一个朋友。
前一天晚上与他一起聚餐。谈笑。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第二天开车被撞死。
父亲已接近知天命的年纪。身边的人已有很多死去。
或是意外或是天意。
还有一些人挣扎在死亡边缘。
想来已是见得多。
我觉得他们此时是有惶恐之心的。
看着同伴们的离去。不知自己将终于何时。
仿佛前面已没有开路的人。他们本身就是前锋。
我想这是非常恐慌的事。
而我体验的还太少。
提起这些事。总是会觉得心神不定非常的不能释怀。
并本能地拒绝进一步的思考。
我还不曾见到同龄人的离世。
那必然是难以平复的悸。
关于死亡。生。行走。路上。跋涉。虚无。以及爱。
是多么需要参悟的事。
而我多么想长久地决绝。
永远只做无知懵懂的女童。
拥有对洋娃娃、蕾丝花边、七色糖果的痴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