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影片《日正当中 High Noon》,那首《Do not forsake me》还缭绕在耳边,感觉这样一个有着勇敢坚韧但却略带无助深沉的小镇警长不是一个英雄,却是一个满足所有英雄条件的人。
从一开始,我不知道谁将是本片的主角,那些风弛电掣骑马经过的英俊牛仔似乎个个都肩负着神枪手的角色和成为主角的条件。甚至当主角出现时,我依然迟钝地没有判断准确。直到那些匪徒在车站等候正午的火车,等待他们的头。我才真正知道了影片所要讲述的大概。我无意将这片小小的文章写成空洞的影评,只是想说,原来英雄本身也是那么的普通,没有真正的危情时刻,谁也不知道谁将是英雄。或许他只是站在墙角,走在路上,要结婚了,与朋友喝杯酒,或是在阳光下享受生活的快乐与痛苦直到儿孙绕膝等待死亡。我也无意宣扬时势造英雄的传统唯物主义史观。因为在面对那些暴徒的时候,所有镇上的人,男人女人,从警官到市民,从酒吧的牛仔到教堂的绅士,没有谁敢于出来,甚至愿意和肯警长一起反对那四个暴徒。只有那些有成为英雄实力的人才能面对困难挑战成为英雄,但是面对芸芸大众,这毕竟是少数。
谁能面对强大的敌人敢于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谁能明知不可能胜利而仍然挺身而出?虽然可以一走了之且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虽然可以一避锋芒且没有人会指责你——大家都希望你这样。那么好,如果一般人成为了主角——或许是我或许是你——可以这样选择,然后与自己的新婚燕尔的妻子一起在另一个地方上演另一个剧本,但你注定成不了该片的男主角。
而肯在一开始也没有料到他所面临的处境是多么得危险,当他的妻子质问他:“你不要去逞英雄,没人要你做英雄。”他回答:“我不想,若你这样认为你准是疯了。”他的决定只是为了一个责任和对小镇的热爱。因此在成为英雄之前,他先成为了一个好人。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卸任走了,他却回来了。然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与别的西部片不同,他的回归却不是英雄式的回归。没有人因为他的回归而自豪高兴,相反小镇上人人自危。一个原先的副警长在此时乘机要挟不得而作壁上观,象征正义的法官带上天平逃之夭夭,酒吧里大是一心想看着肯身首异处的牛仔,那些原先的副警长和助手们纷纷躲避他,教堂里是那些逃避责任的人。虽然所有的人都没有错,但矛盾却在这种逻辑中酝酿成熟——正如巴洛克时期的首席名言“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肯身上的英雄主义色彩也有如烘云托月般得到了诠释。所以做一个英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设身处地地想想又会有多少人在这里停止了脚步呢?
肯也曾想过要逃离,但“那只是在我疲惫的时候,疲惫的时候人会想很多事,但我从不会去做。”这句在马厩中对那位副警长的话被我一直记得。英雄从来不是神,也会害怕,也想躲避,阿喀琉斯只存在于特洛伊中,谁也不能成为刀枪不入的狠角色。但英雄或者要想成为英雄式的人物就先要克服这些人性的弱点。坚强和懦弱都是与生俱来,谁都有成为英雄的潜质,而此时此刻的做与不做就决定了你是勇士还是懦夫。让我感到意外和感动的倒是那些衣冠楚楚的成年人都仓皇逃避的时候,那位14岁的街头少年却愿意和肯一起作战,英雄的梦和英雄行为如同《英雄和英雄主义》中所说“得到暂时的统一”。不能成为英雄但至少梦还在,至少还会努力。
面对新婚妻子艾米的逃离,肯毅然留下来面对匪徒。而影片的结局也是自然是好莱坞式的,艾米最后回来与肯一起对付了匪徒。孤胆英雄再获成功,最后与妻子一起离开——把那个象征最后正义的警徽扔在了泥泞中。一个英雄在最后时刻摘去了英雄的光环,离开了在危难时刻放逐他的市民们。这不是他的悲哀,而是小镇市民的悲哀,是人性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时势可以让你成为英雄,当然也可以褫夺你头上的橄榄枝。
看到驾着马车远去的肯与艾米,我知道影片结束了,但是那首歌仍然在耳边不停地唱起,问题一个一个跳进脑海。我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当我们坐在那个略显压抑的警长室里,拉开抽屉,拿出左轮手枪,装好子弹,写下绝笔,然后带上牛仔帽,走出房间,站在正午的烈日下,擦掉脸颊流不尽的汗水,身后是12点的钟声,远处是火车的汽笛声,火车进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