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高风终古长流,止姓氏流芳、有光名郡; 出处休论,壮志尽人可传,愿朅去度濑、无愧英雄。
绵长地令人不安的秋雨渐渐稀疏了,远方冰原的客人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占据了往常喧闹的街市。满目萧索之时,唯往日的白市长雅兴依然: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似乎淡淡的醉意总与豪气追思形影不离。每当历史画卷徐徐展开,纵横他时的英雄却难免谈资笑料的命运。何况这红泥火炉边的闲谈比不得那舞榭歌台上的大戏,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英雄的生前身后恰如辛前辈的墨香委实让人萦怀良久。
英雄
老城区的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阔谈赵子龙单骑救危主或是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也许是文化的直觉将英雄雕塑成英名神武的将军或是勇冠三军的战神,譬如那个安坐在九州各处关帝庙中的典型偶像。千余年来的祖辈们为他塑造了形象: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身长九尺、髯长二尺、手持青龙偃月刀、胯下赤兔胭脂马;并配上战绩: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单刀赴会、水淹七军。如此,好个威风凛凛、驰骋天下的关公就跃马横刀在百代中国人的心中,激起多少人豪情万丈。
然则当光阴的镜头转向汉末的中国:关羽却惶恐地逃窜于各地,途经涿郡,恰逢刘备在乡里招兵起事,与张飞一起做了左右护卫。见端于陈寿的《三国志》,关于武圣人的容貌也仅存诸葛亮的一句安抚:“髯之绝伦逸群也”,至于光辉战绩也多是移花接木之作。似乎正史的笔墨更愿勾勒出一位生性骄傲的关二爷,而身后的历史不但成全了他,还把一切扩张到难以置信。
也许光阴不仅能风化英雄的石像,而更能升华英雄的形象吧?
且把光阴影像再快退八百年:有一群人形容狼狈地游走于诸侯,受到各国君臣的冷遇,还有接舆、长沮们的热讽:彼时的夫子和他的学说只能在历史的津渡边徘徊等待。然而后来的时光中,他却成为了华夏民族的大成先师,其所编著之书成为中国人必读的经典,其所创立之儒学更是主宰了后世中国的文化。当我们异口同声地诵读“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时,孔夫子也获得了强大的生命力来与时间一起缔造壮丽的文化奇迹。
时间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风流千余年的文武圣人也正被雨打风吹,但沉迷盖茨或乔丹的当代人也无须担心时代创造英雄的能力。有如当人们少时,心中总有一位英雄具有匡扶宇宙的能力,恰似我们面临考验时的侥幸之心。不过盼望奇迹的眼神终究是空洞的,心中的英雄也没能拯救一切,甚至时而如泥石流般袭来的败绩也彻底击垮了心中无所畏惧的英雄,人们开始沉寂了……仿佛这手中的身份证如同墓地的碑刻,世界也无法触及鲜活的你。于是我们开始在空气中捕捉英雄的气息,祈望现实的英雄能让精神重新年青。这气味不会太陌生,就像使血液呈现鲜红色的氧气那样充斥天地。
有人的地方必出英雄,当某人担负了众人的理想和特长时,一个英雄就出炉了。当然他不会标记太长的保质期,难以抗拒的时间将改变英雄成为人,人成为英雄,如此涂抹着所谓的帝王将相史……
当然也有人对光阴也不屑一顾: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诸如此类义正辞严的滥调却总让人彷徨不已。不过当曾经的文武圣人被不曾出现的动漫人物替代时,各路英雄才蓦然瞥见光阴那轻蔑的眼神。大成先师把光阴比作东逝之水为我们所熟知,然则任凭长江万古奔流,她也从不流连所经之地沧海桑田的变故。恰如何曾伟岸圣洁如孔子关公般作百世英雄,也很难在光阴的汪洋激起些许涟漪令她瞬间倾心。
叹息吧,英雄还是倒下了,他的每寸肌肤都与泥土难分彼此,而作为泥土的人群中也会再度蕴藏破土而出的冲动。此情此景,人与时间的纠葛又令人难以释怀,尽管如今的我们都惯于把人或者人类都浓缩在时间坐标的圆点中,但作为人又不禁自矜于描绘出时间亘古未有的缤纷绚丽。试问在并不冗长的人类文明史中又是什么让人激奋躁动,而让时间壮美难忘呢?——英雄!已然倒下的英雄!!
无种
江山代有人才出,或许光阴的流逝和人群的生息即能让辛前辈释怀。当然,他也可参见当世中国英雄的答语:“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所谓人间自有英雄气,这恐怕是时间也难以左右的光辉人性。
“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 弄潮儿勇争钱江潮头的情景为历代人所惊叹,彼时的观众定神于那不湿的红布,惊心于汹涌的潮水。斗转星移,此刻的我们又何必为历史中的各路英雄去执着沉醉呢?他们恐怕也只是时而出没于人群内外或是人心内外吧。历史的潮流更欣赏那纵身一跃的胆魄,让人带着他的英雄气质溶入其中,来与它一起创造宇宙奇迹。
这正是:一去沧海横流,方现英雄本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