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十年后，我们再一起来这里喝粥。”Mr Wu坐在我的对面轻声说。
“十年？那可就什么都说不定了。”我用调羹缓缓地搅动着粘稠的粥，似乎要从中寻觅失去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清楚。“十年后，我们必须都还在这个世上。”
本以为Mr Wu会责备我的悲观，但他却像小鸡啄米一样似的点点头，说：“还有这食堂，它也得还在这里才行。”
“十年后，这桌椅也该换了吧？还有做粥的厨子。”
“恩，周边的人，还能够剩几个呢？”
我抬头环顾四周，时至六点，食堂已经全然一副打烊的光景。各种形状，却一个色彩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想到他们每天此时都在干着同样的工作，未免让人觉得有一点死板。麦子成熟的时候，就低下了高傲的头。十年后的我又会在哪里低头甚至屈身呢？
“这粥里放的的什么？”
我舀起一勺，像推抽屉似的把勺子推进嘴里，又慢慢地拉出来。粥在嘴里迅速的化开。糯米的柔软，蔗糖的甘甜，莲子的清淡，黑豆的松脆浓缩在这一口粥里，但大脑并未理会这些味觉，继续思索着“十年”和“喝粥”的话题。
时间好似大浪淘沙，什么剩下，什么被冲走，我们无法控制。十年前，我八岁，那年的今天，我在何处干着什么事情？或许在尘封的日记里尚可查阅到它的影子，但记忆中的它已经流逝了，和许多平凡的日子一起。那天，或许我哭得像只刚送走了胡萝卜的小白兔，或许我快乐得像只刚吃完小白兔的大灰狼……或许我也在某个地方喝粥。我们淡忘了十年前的那天，又何以奢求十年后的我们还能记住今天的诺言呢？
十年的承诺，对于沉浮随浪的人生太飘渺。即使只是喝一碗粥，也变得“难于上青天”就更不必说“十年之后非你不娶”之类的空话。更有甚者抛出“爱你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云云。那可笑的程度不言而喻。过早地为模糊的未来构建条条框框，无异于给2222年美国总统做一双皮鞋。
“走吧！不早了，关门了。”Mr Wu敲敲空空的碗提醒我。
“哦。走吧！是该走的！”
人，不可能两次走过同一条河流，时间是变化的，以不变应万变，无异于坐以待毙。回望食堂，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它。“收藏过去，把握现在，争取未来”这是我唯一能够做，也是唯一应该做的。
再次回望时，食堂的灯火已经黯淡下去，彻底埋葬了最后一丝的痕迹。
十年后的我们，二十八岁，海天相隔，还会记得十年前在那里喝过的那碗粥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