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一直想着该为故里写点东西,但不知怎地,就在欲操起笔头的一霎那,脑海却不由变得混乱。记忆中的故里存留了太多的好,以至最终自己也无法仅凭那几行呆拙的文字将其尽数绘之,从而不免留下一片残缺后的遗憾,久久无法宁静。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按捺不住了。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几年乃至漫长的将来,自己将少有机会重涉那片特殊的土地。尽管仓促的提笔定会对那份恬淡有所伤害,但我更害怕在那不久的将来会忘却得更多,曾经熟悉的故里将会在自己眼中变得陌生,毫无保留。所以不得不为它作番粗线条的勾勒,权当记念而已。
恬淡一直是故乡留给自己最大的印象。童年的那段时光,故乡成了我静置心灵的襁褓,那匆匆的几年,造就了一个静气而单纯的我,并终生为之受益。尔后的日子,我才逐渐发觉,躺入故乡的怀抱,竟已成了一种奢侈——我已少有机会来领略那份山水环绕的雅致与谐调。涌入心头的,唯有难以消抹的遗憾与感伤。
故乡不乏水,那条澄清的大河,见证了那片净土上的风风雨雨,至今依然长流不息。犹忆儿时,河心石桥上那群垂钓者的身影,甘弃茶饭,静待朝夕,那是垂钓者最为乐意的举动。而后,自己才慢慢发觉,当年胸膛中那颗懵懂的心正在接受这方水域传授着一个重要的人生哲学——我因此明白了钓胜于鱼的本旨所在,受用至今。 故乡的水是灵动的,记忆中的大河伴随着日光的朝现夕逝,宛若明镜的水面,尽是晨雾,晚霞与皓月的无尽变幻,一方水域造就了另一个活力的宇宙。
故乡见不着高山,至少在自己看来是这样的。然而正是这片低平的土地,却呈现了一番异样的自然之美。童年的瞳孔所深藏着的,尽是满世界的绿。树作为故乡那件奇特的外衣,给人的是一种难能的亲切,也因此成了童年眼中的“图腾”。我崇尚生命的绿,更为那经历风吹雨打后所焕发的挺拔所动。作为季节的使者,故乡的树同样是动着的,随着时节的变迁,它们总是试图告诉人们那不曾知晓的一切。
忽而想到了竹,进而是采笋的一幕。故乡的竹少却了竹海那般一望无际的凌人之势,在全无故作渲染之嫌的背后,是傲立于房前屋后的安静和高雅。三五一簇的情境,至今想来,这与古代的山水画有着不可否认的类似。伴随着清风,纤竹用尽它们特殊的话语讲述着生命的生生不息。
风雨中的竹则更显得出众而洒脱。江南是个多水的地带,烟雨频发的季节,竹是最受欢迎的自然使者,凭借着娇柔的身躯,在雾雨中翩跹,难以忘却的正是那一番造物之美。
故乡是一幅勾不完的画,滴滴清露,粒粒尘埃,阵阵晓风,片片绿叶都俨然成了灵动的化身,单凭那贫乏的文字似乎已显得苍白无力。时光荏苒,在离开故乡的进程上难寻那个句号的同时,发现自己能做的,唯有用一颗挣脱喧嚣的心来锁住那一份恬淡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