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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的套子

2006-12-18 15:22:15    有玉人怜我

编者按:没有欲望哪来的人性?这是个欲望的时代,民工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在奔波的过程连最其码的欲望都实现不了.现在上流社会的欲望已进入后欲望时代了,而民工永远停留在前欲望时代,所以他们卑微,可怜.而他们的欲望也是最容易被忽略.此欲望不同于彼欲望。

晚上就能回家了。

出来多久了?想想好像很久了,又好像没多久,只是一觉醒来的事情,然而,这一切很快就要过去了。天成是听到火车的哐当声急醒的,爬起来瞅瞅,没什么火车,便又躺下,点了支烟,任心事和烟雾一起在头顶上散漫。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午休有些奢侈,是仅有几次的一次。但是又不能不睡,要坐两天三夜的火车,又是硬座,不睡会儿怕撑不行。想想最怕的就是坐火车了,还不如在工地上提水泥桶呢。可是,他又必须回去,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

想到家,天成再躺不住了,爬起来,开始默默收拾东西。要带回的东西其实只有一套铺盖,腰粗的一卷,草草塞进了蛇皮袋,只要一扛,就可以去车站了。行李没有多大,不占地方,却有点重,棉花旧了,也很久没有拆洗了。天成知道,回到家它就会变得干干净净。二花是个好媳妇,闲不住,去年来工地看他,给他拆洗过一次铺盖,顺便把小五的也拆洗了,这以后好像就再没洗过。

车是晚上11点50分的,还早着呢。天成扫了小五一眼,小五还在睡,睡得很香,涎水都流出来了。小五也准备和他一起回家,他们是一个村的,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但小五只是回去看看儿子,看过后还来工地。本来小五没必要误这半天工,可他还是请了假,说是要陪陪他,说是再急着挣钱,半天工还是误得起的。小五睡相有点不好看,两只手臂搂着枕头,几乎每夜都这样,他可能把它当媳妇了。有人便开他的玩笑,小五,小心把枕头弄破啊。小五也不恼,该搂着还是搂着,且越搂越紧,好像那真是他媳妇。


听着小五的呼噜,天成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出了工棚,阳光真毒,烤得大地热烘烘的,像桑拿室。天成没洗过桑拿,但听说过,说是进去了嗓子眼干得能冒出眼来。天成看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棚子里也一样的热,坐不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体黏糊糊的,像掉进了浆糊缸,一低头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天成想,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驴子一样的干活什么都闻不到,这一闲下来反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五忽然坐起来,怔怔地说,天成,我梦见我媳妇了。天成心一沉,但还是嗯了一声,说,回去就能见到了。小五还紧紧地抱着枕头,好像一松手,枕头就会飞走。天成知道小五的媳妇抛下家跟上人跑了,这件事一村人都知道了,眼下恐怕只有小五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去年二花来工地看他,说起了这件事,说那孩子真可怜啊。天成便骂小五媳妇,说真他妈的贱,真忍心啊。二花说,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守在村里的女人有多难啊,你以为我们都享福啊。天成说,你不会也跟着别人跑吧。二花说,谁知道呢。天成恼了,你敢?

小五又看了一眼天成收拾得空空荡荡的床,你真的不来了?干嘛不来了呢?这里就我们是一个村的,以后我和谁说话,真的不能留下吗?天成摇了摇头,不能了,孩子也快上初中了,得回去管管了。小五说,我看你是不放心嫂子吧,也好,该守着了,跑了就迟了。天成不愿和小五谈论这个话题,说,你也收拾一下吧。小五懒洋洋地下了床,到外面尿了一泡,回来后便说,天成,我们洗个澡去吧,别把一身臭气带回家去。

工地没有澡堂,他们一般都是潦草地在宿舍里洗,十几个人剥得精光,哗哗地洗,洗过后互相擦擦背,这就算洗澡了。有时也在新起的楼房里洗,场地也空阔,洗完后哗地把水泼在地上,觉得这样很解气,也许是对楼主的气,也许是对工头的气,好像是哗地一泼,那气就消了。小五说,日本公司的大门口一般都塑着老板的真身,让员工随便踢,打,想甩几耳光就几耳光,想踢几脚就几脚,中国的老板为啥就不能?天成没听过这种事,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这样泄气还真的不错。现在,要回家了,天成觉得还真该清清爽爽洗一次,不能像过去一样潦草了。天成就答应了,说,洗就洗去。

两个人就出了工棚,朝大街上走去。一上了街,小五人就蔫了,无精打采的。小五总是这个样子,好像这个城市的什么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了。小五总是说,看了城里的女人,就觉得白活了,咋我们就娶不上啊。天成便笑,这都什么话,你是农村人啊,娶的啥城里女人?你总不会想娶嫦娥吧?可你不是吴刚。天成能想起的人也就是吴刚和嫦娥了,高中毕业后,那些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他们要去的是福星路的一家澡堂,不大,收费便宜。平时,同宿舍的人谁有了高兴事,就嚷嚷着请洗澡,就会到这家澡堂消费。走着走着,小五忽然说,要不换一家吧。天成问,为啥?小五笑了笑,去了就知道了。天成说,那就开路。小五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步子就快了。其实在一条街,也是家不太大的澡堂,天成不解,这有啥区别呢?小五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诡密地一笑,压低声音说,听说这里有小姐。天成瞪了小五一眼,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扭过头就走。小五急了,拉了他一把,又不是说让你找,没人逼着你,跟你说,这里洗澡便宜,七块钱就可以洗。天成这才停住了脚步。小五说,你不进别进,我先进了。天成怔了一怔,还是跟着进去了。

澡堂到底是澡堂,进来后就有一种水汽扑面而来,天成使劲嗅了嗅,又嗅了嗅,感觉还真是好闻。小五早交了钱,拿到了两把钥匙。天成搓搓手说,怎么老让你花钱。小五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咱俩谁和谁?等你当了老板,有了钱,你给我花,对不?天成说,等我当老板?不会啦,这辈子你别指望我有钱了。小五说,瞧瞧,这点出息!天成怔了一怔,慢慢笑了。

都把衣服扔进柜子里,锁了,进了浴室。是下午三点钟的光景,也许是来得早,也许是来得巧,竟然没有别的人,小五激动了,说,好像这浴池是给咱俩开的,开天辟地第一回啊。说着说着小五就跳进去了,水花就溅起来,溅了天成一身。天成摇摇头,想,真要是小五这个性子也好,天塌下来也不管。可天成知道自己做不到,好像一生下来他就这么一副老成的样子了。娘好像说过,天成啊,你一落土就乖,听话,懂事,让人放心啊。还真的是这样,这些年他就没出过啥差错,上学时他是个听话的学生,出来后又是个听话的民工。连王大武都说,天成不错,选人就要选你这样的人。王大武是工头,很牛逼,也很凶。每次发工钱,王大武总是说,都好好干啊,如今像你们这样只会卖体力的笨工,在街上一抓一把。王大武的意思是,这都是他给他们弄的好处。

天成也下了水,水不凉不烫,泡在水里就觉得舒服得赛过神仙了。天成想不出更好的词,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蠢越来越笨了,难怪王大武叫他们笨工。小五扑腾够了,也移到了天成身边,二人靠着池子把身体漂起来,腿都四仰八叉的。泡了半天,浴室里又来几个人,小五斜着眼看那些人,忽然跳起来,说,今天说啥也要敲打敲打。又说,天成你敲不敲?天成摇了摇头。小五就爬出去了,喊了个搓澡的,四仰八叉地躺上了床。天成远远看过去,看到搓操工先是给小五搓,然后就敲打,声音很响。躺在那里的小五像头褪过毛的猪,也许是真觉得舒服,也许是为了眼红他,竟然哼哼呀呀地叫起来。天成便笑,觉得那点钱花得不值,钱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一分都不能瞎花。

天成就懒懒地泡在水里,觉得水汽把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泡大了,把他的身体蒸得说不清的舒坦,似乎是从前的劳累都烟消云散了。但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小五,他看到搓操工把小五翻过来翻过去,翻过来敲敲,翻过去敲敲,像伺候神仙似的。天成就觉得心里痒痒起来,就想,你小子真会享福啊,真是一个败家子。难怪他媳妇要跟上人跑了呢,不跑才怪呢。你就舒坦吧,等回了家,你就啥都知道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天成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小五老婆跑了,你就高兴了?要是二花跑了,小五也背后这么损你,你心里会好受?就觉得小五挺可怜,老婆也没了,想舒坦就舒坦一下吧。就觉得自己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至少二花没跟着别人跑,这就是幸福啊。就想到了二花,这时候她在干啥呢?说不准在田里锄草吧,到了锄豆子的时候了。就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他和二花在沟里锄豆子的事。那时他还在村庄里,他们还没有孩子,或者二花怀上了,但肚子还看不出来。他们锄了一会儿,又锄了一会儿,就背靠背歇息了。他忽然有了某种意思,就把二花揽在了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发说了一些话。二花便打他,大白天的,还没个饱?后来,二花还是依了他,两个人都很冲动,很卖劲。再后来,二花就有了,非要说就是这次有的。想着这些,天成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很想很想了,身体好像膨胀起来,胯下的小家伙也变成了大家伙,揭竿而起了。

天成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有些不安,瞅瞅四周,池子里的身体多了起来,好像有一双双目光在盯着他,本来他是要出去了,这下就缩在那里羞于出去了。小五却敲打完了,光着身子走过来,让他也去敲敲,那玩艺钟摆似的就在他眼前晃。天成摇了摇头,说,不敲不敲。小五说,不敲那就冲冲吧。天成却不敢出来,那玩艺一刻镇压不下去,他就羞于出来。然而却不知怎么镇压,好像是越压迫,反抗的劲头越足。小五就有些不耐烦,走到那边把身子冲了一遍,又冲了一遍,又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究竟出不出来。天成红涨着脸,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小五烦了,一把就将他拉了出来。

天成几乎小跑似的进了换衣间,觉得形势缓和了许多,刚要穿衣服,听得有人悄声问,上去休息会儿不?天成看了一眼,是一张年轻的笑脸,反问,休息,到哪里休息?年轻的脸就又凑到小五身边,说了同样的话。小五好像听懂了,捅了天成一下,说,先别急着穿,到上边休息一下去。天成说,晚上坐上车再休息吧。小五笑了笑,耳语似地说,这你不懂,上边有小姐陪着休息。天成瞪了小五一眼,不去不去。小五说,去看看,回去也好有个吹的,省得人家说我们没见过世面。天成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染上病咋办,还不害了老婆孩子?再说,哪有钱治。小五说,进城几年了,咋还这么土,有套子呢。天成又摇了摇头,那也不去。小五便笑,那你等我会儿,我去瞧瞧。天成忽然攥住小五的手腕,你也不行,你得对家人负责。小五挣脱不开,咧着嘴说,那就不去了。

他们出了澡堂,又上了街,小五懒洋洋地说,还有大半天呢,咋打发?要不去看场电影吧。天成摇摇头,还是回工棚吧,你真是心野了。小五忽然说,你说我心野,你比我更野,你泡在池子里不出来,以为我啥都没看到?天成脸就唰地红了,红到了耳根,就狠狠地掐了小五一下。小五叫出声来,你咋像个娘儿们,掐人?天成说,你再揭我的短处,我撕了你。小五说,天成,你真够狠的,请你洗澡还对我这样。天成怔了一怔,从身上摸出几块钱,要往小五衣袋里塞。小五不依,你还看得起我吗?天成说,亲兄弟,明算账。硬是把钱塞在了小五的衣袋里。小五拗不过,黑着脸到了街那边,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怀里揣着一盒雪糕,往他眼前一摊,吃吧。

天成心里还真是感动,多好的兄弟。就抓了一支吃,吃着吃着,眼前忽然浮出儿子的脸,也不知他长高了没有,长大了没有。就觉得自己这样很奢侈,简直有些公子哥的意思了。再看小五,嘴边多了些白花花的奶油,吃着吃着就用手抹一把。天成想,真是没心没肺啊,他要知道自己的媳妇跑了,还这样吃吗?又一想,小五真的可怜,吃就吃吧,反正也没老婆了,不吃又给谁留着,给老婆吗?
小五媳妇也不是怎么漂亮的,做事好像也规规矩矩的,怎么会跑了呢?

天成忽然问,小五,你说回了家,她们还会稀罕我们吗?
小五怔了一怔,能不稀罕吗?
天成说,恐怕生了吧。
小五说,我不知道嫂子会待你咋样,我回去,她待我肯定挺亲热。

天成没再说话,心里酸酸的,想,可怜的小五,你真是啥都不知道啊。你媳妇早跟人跑了,你还蒙在鼓里呢。天成真想说,小五,你别回去了,回去了你会受不了的。但他怎么也没敢说,说出去怕小五会想不开,天知道小五会干出些啥蠢事呢。没有不透风的墙,回就回吧,这事迟早也得面对。再说,小五还有个儿子,总得去看看儿子吧。爷爷奶奶再亲,也不如当爹的亲啊。

没多久就回了工棚。

棚子里还是先前一样的热,闷,天成不知该做什么。忽听得前边楼群下有喇叭响起的声音,他们的工友就在那栋楼里干活。小五说,去看看,说不准又是来送东西的,不领白不领。这两年来工地送东西的确实很多,送白面的,送药品的,送衣服的,还有来拍电视的,送来送去,天成就知道他们是弱势群体了。知道了就觉得可笑,不知是谁想出这个名词的。他们一个个生得虎背熊腰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怎么反倒是弱势群体了?

天成懒得出去,对小五说,你想去你去吧,我躺一会儿。
小五就出去了。
没多久,天成看到小五回来了,小五怀里揣着一大包东西,小五进来后便笑,天成,你说这次他们是来送啥的?天成摇摇头,玩笑说,总不会是送安全套的吧?小五一下瓷在那里,真神了啊你,啥时学会掐算了?这回轮到天成发呆了,老半天才说,真的?小五把那包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看看不就知道了?天成打开那包东西,拆开一个小方盒子一看,还真的是安全套。天成便笑,送这干吗啊。小五说,还能干吗,让你用呗。天成说,跟谁用啊。小五说,还能跟谁用。

天成不说话了。天成知道工地上有些人是去找小姐的,可他没去过,他知道小五也没去过。小五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他对钱也抠得很紧。就算有那心思,也没那个钱,能省着就省着,家里等着用钱啊。要不,他们还用出来打工?天成就又把那东西还给了小五。天成说,你领到的你拿着用吧。小五瞪了他一眼,我跟谁用,你让我跟谁用啊。一伸腿倒在床上,抓起一个盒子拆了,又抓起一个拆了。忽然撑开一个,嘴对着套子口吹起来,天成看到那只套子慢慢地涨大了,涨大了,像一只吹大的猪水泡,简直要爆炸了。天成不由捂住了耳朵,他记得小时候,邻居的孩子常常从家里拎出些安全套,当汽球吹。邻居是个医生。那时候,他真是眼红得要命,想从那孩子手里讨一个,但那孩子怎么也不给。那孩子吹大了,便放到地上踩,很响的一声。

天成就出了声,别吹了,无聊。

小五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松,将那只被吹大的套子放了。天成看到这只气球掉在地上又弹起来,然后又落下,最后就不动了。小五抓起一个又吹,不一会儿那一个也鼓涨起来。天成说不动小五,忽然也无聊起来,也抓起一个吹,两个人就展开了一场竞赛。好像他们是在工地上比赛谁扛的水泥袋子,比赛谁背的砖多,比赛谁砌的墙高。这样比来比去,没多久,吹大的套子就满地滚了。

天成忽然停下来,说,别都吹完了,留几个吧。
小五说,留着干吗?
天成说,你孩子今年七八岁了吧,带回去让他玩。
小五忽然笑了,带回去就说不明白了,媳妇要是问起来,咋说?

天成想想也是,带回去真的说不明白啊,说不准会瞎想,瞎猜,到时他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可是小五呢,小五媳妇跑了,没人管着他了,也没人会问起这套子怎么回事了。但他不敢说,不敢对小五说,你媳妇跑了。天成就站起来,一脚踏到一个气球上,嘭地踩破一个,又一脚踏上去,又听得嘭的一声。他记起小时候医生的儿子就是这么踩的,他一个个踩下去,觉得心里很痛快,很解气。反正是白来的,不花钱,那就踩吧。他不明白那些人为啥要送这么多套子。找女人那得花钱啊,谁有多少钱。他也不是没想过女人,出来这么久了,能不想吗?可他不敢去想,想不得啊。

小五也出了声,无聊,别踩了。

天成不再去踩了。天成看到地上碎了一层皮,白花花的一层,这让他想到了老家农田里的地膜,到了秋天,地膜也会这么碎的。小五忽然说,天成,要不我们去一次吧。天成明白他说啥了,摇摇头,不行。小五说,我真的想了,我忘了多久没碰女人了。天成说,都快回家了,回了家你就能碰了。小五怔了一怔,谁知道呢,说不准还真的不让碰。天成想岔开话题,又不知说什么。小五忽又说,你陪我不行吗,你的钱我也出。天成又摇了摇头。

小五脸黑黑的,看了他半天,抓了几个套子就走了。天成在他背后喊,快去快回啊,别忘了晚上还要回家。天成想,小五要去就去吧,反正他回去也没媳妇了。小五忽然扭过头,你真的不去吗?陪我去一次都不行吗?天成觉得小五几乎是在乞求他,他不能不答应了,终于说,走吧。就跟着小五出了门。小五脸上有了喜色,说,听说不会太要钱的,一次不到五十块。小五脸上是讨好的笑,好像不这样哄着,天成就会逃跑。

小五领他去的那个地方也不远,是一处平房院,听说里边住着几个女的,夜里去外面拉客,白天睡懒觉。工棚里有人去过,说那几个女的丑是有点丑,但很年轻,有味道。小五现在要领他去的就是这个地方。但是他们去了那里,却发现门锁了,怎么也打不开。天成便笑,热脸撞了个冷屁股,这回该歇了心思吧。小五说,运气咋这么坏啊,一次都没来过,来了就吃闭门羹。天成便拉他回,小五不肯,说等一会儿吧,说不准她们马上会回来的。天成说,说不准早就给扫了。小五摇摇头说,哪有这么巧呢。又看了一眼表,说,再等十分钟。

天成没法子,只得陪着他在那里等。

后来,天成一抬头,看到巷子口来了辆警车,猛地停住了,他腿就有点哆嗦,忽然就奔跑起来。天成知道车开不进来,没命地往巷子深处跑,他听得巷子里都是他的脚步声和喘气的声音,好像他嘴边挂着个风箱。跑着跑着,听得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天成也不敢回头,巷子拐到哪里,他就跑到哪里,可那个人却追得紧,他听得那个人嘴边好像也挂着个风箱。天成后来觉得自己跑不动了,他想,逮着就逮着吧。就停下来,扭过头,却是小五。

天成眼睛睁得多大,咋会是你?
小五喘着气说,你以为是谁?
天成说,我还以为是警察追上来了。
小五说,天成你不够意思,警察来了你就丢下我跑。
天成就红了脸,刚才怕得要命,警察呢,没追上来?
小五说,追都没追。

他们便说便往工棚里返。
回到棚子里,小五便把衣服都脱了,脱得只剩下一件短裤,又打了盆水洗。天气太热,又跑了很久,他们的衣服都湿塌了。天成也脱了衣服,天成的盆子早捆进了行李里,小五说你用我的吧。天成看着小五哗哗地洗了,又看着小五将那盆水泼到了棚子外,水一泼到地上咝地冒了股白烟就不见了,就像倒进了火炉里。天气真是太热了。

小五洗完又懒懒地躺到床上了。天成也洗,天成洗时,小五就躺在那里看。天成说,你老看着我干吗?小五忽然笑了,小五说,天成你的皮肤真白,白得像个娘儿们。天成不由红了脸,二花好像也这么说过他。天成记得二花说过后,他跑到太阳下晒过几天,晒过几天就黑了,但没几天又白了。出来盖楼房也很久了,天成总觉得自己的皮肤怎么也晒不黑。这让他觉得害羞。

天成说,你别乱想了,总不会把我当个娘儿们吧。
小五没吭声,还是盯着他。天成洗过后,坐到了自己床上,床上什么东西也没了,只有一张硬硬的床板了。天成觉得硌,就坐到了小五床上。小五忽然伸出手,摸了他一下,又摸了一下。天成说,到一边去,大热天的。小五坏坏地一笑,忽然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天成脸就更红了,打了小五一下,滚一边去。小五的手固执地落在他身上,又说了句什么。天成火了,想躲到一边去。小五却不让他走,忽然抱住了他。

天成说,你想女人想疯了吧,醒醒。
小五结结巴巴地说,我想要你一次。
天成火了,一甩手给了小五一巴掌。他又要伸手,却被小五扑倒了。天成没想到小五手劲那么大,他被小五牢牢地抓住了,短裤也被扒去了。天成觉得小五发了疯,他被小五紧紧地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小五越来越疯,天成被他揉弄着,后来竟放弃了反抗。他看到地上还滚着几个涨鼓鼓的套子,床上也摊着几个,他忽然吼了一句,你个混蛋,戴上套子。小五好像没听到,还在自顾自地折腾。天成愤怒了,真的愤怒了,你个混蛋,你给我戴上。天成觉得小五很脏,自己也很脏,好像身上给吐了口痰。他又吼了一句。小五怔了一怔,真的摸出一只戴上了。但他再没有上来,好像刚刚戴好,就泄了。天成又狠狠地给了小五一个巴掌。小五揉着脸,慢慢慢慢地哭了。

天成说,你不如个畜牲。
小五也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是不如。

后来他们看到天快黑了,天成说,走吧。小五没动,捂着脸老半天没吭声。天成又说了一句。小五忽然抬起脸来,你走吧,家我是不能回了。天成看到小五脸上已满是泪水,他怔了一怔,问,为啥?小五说,我媳妇跟人跑了,家早没了。天成说,你都知道了?小五点了点头。天成没说话,他不知些该说什么。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天成扛了蛇皮袋,慢慢地出了门。天成想,再过几天他就能回家了。回去后,他要好好洗一澡,把身上的脏都洗掉。天成想着,回过头又看了工地一眼,步子就加快了。可是他没走几步,小五忽然追上来,天成,你等等。天成没回头,他觉得小五很脏,他都懒得去看一眼了。可是小五又说了一句,那句话狠狠地砸在他背上,砸得他晃了一晃,差点没跌倒。
小五说,天成,有句话我一直瞒着你,半年前,你媳妇也跟上人跑了。
天成慢慢慢慢转过脸来,他不明白小五在说什么。

2006.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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