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树盘根,为的是那灵魂深处永远的寄托。而人似乎也逃离不开这种落叶归根的自发束缚。没有根,那脆弱的内心便少了一片温馨的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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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老榆树,转过几栋房子,过一条土街,向南上一个小土冈,应该就是当年的小学校了。幸运的是,小学校的三间小房还在。只是房子一面的大山墙顶端,由当年的土坯换成了几块红砖,象打了一大块补丁。可能是因为现在脱土坯太费事的关系,干脆直接用几块砖接上。也许昭示着主人有“鸟枪换炮”的打算。草房盖上四周镶嵌上了一圈水泥瓦。当然中间仍是草苫的。一块块的青苔暗示着房子的古旧。当年,我们学校的两个班级十四个学生还有老师一家三口就在这个三间草坯房子里学习和生活。老师家坚壁在一头,占整个房子的四分之一。我们两个班同时在一个教室里,一个三年级,九个学生;一个一年级,五个学生。教职员工只有老师一个人。每天老师给三年级上完课再给一年级上课。这叫“复式”班。我们的课桌椅更是简陋:两块木板,搭在高低不同的木桩子上,宽的高的当桌子,窄的矮的当凳子。四个人一个座位。因为没有放书包的抽屉,大家都抢着坐在边上,这样可以将书包挂在木板的一端,免得上课写字还得要一只手抱着书包。生活虽苦,但大家好象都没有什么怨言。老师是和蔼可亲的人。体音美啥都行。大家把他当作大哥哥一样,每天都有玩耍的新花样。冬天玩雪夏天摸鱼春天采菜秋天收果。时光过的有滋有味。这样的光景过的不长,不知老师犯了什么罪被红卫兵抓走了。转年我家也回老家谋生走了。
我深深的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哥哥喊我:快过来--找到咱家了!
找到了的只是我家当年的位置而已。老房子早没有了踪影。在原址上,重新盖起了瓦房。1970年夏季,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人象小燕垒窝盖起了两间土房。没有苫房草也没有瓦,房顶只好用旧油毡纸覆盖。长白山腹地冬季的气温最低到零下三十七、八度,我们晚上躺在炕上可以看到星星。可以想象到房间里冷到什么程度。头一天晚上的湿毛巾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成了硬邦邦的冰疙瘩。父亲总是早早起来,烧好一锅开水让屋子里有些热气,然后把碳火铺到屋地上。等父亲把这些都做完了,屋子里暖融融的,我们才赶紧爬出被窝。别以为过了冬季日子就好过。到了春夏秋三季,最怕雨天了!一到雨天,家里的盆就不够用了—整个房盖到处滴雨。那时侯,真的感受到了“外边大下、屋里小下、外边不下、屋里滴答”的艰难。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近两年时间。1971年的早春,弟弟就是在这个“五风楼”一样的屋子里出生的。当时,父亲刚刚从学习班“放假”回来(春节都没有让回家。因为父亲是走资派)。为了逃避再次的“学习”,弟弟出生刚刚十九天,全家被迫冒着早春的风雪,逃向老家……这一走就是三十五年!
人一生当中能有几个三十五年!
弟弟懂事后,我们经常对他说起他的出生地以及当时的艰难,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对他的出生地早有深深的烙印。弟弟长大成家立业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妻儿重访出生地。谁知一拖再拖,今日方成行。我和哥哥伫立故址前回忆着往事,弟弟则眼含热泪深情的注视着远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