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论英雄,谁是英雄?——俗世英雄
第一次知道《欢乐英雄》是在余秋雨先生的一篇文章里,文章里说看了许多武侠小说后,再看此书,便觉与众不同。当时已经自认为看过很多了,便找到了古龙的这本《欢乐英雄》。
与众不同:
《欢乐英雄》果真是与众不同的,翻开书的第一页,便如春风拂面,清新怡人。就如序言所说,《欢乐英雄》是一变,是古龙的一个尝试。之前我所看到的武侠小说,更多的是热血、是豪情、是模式化了的侠。无论是奇侠也好,怪侠也罢,他们都仿佛多了一些常人没有好处,缺少了一些生活的烦恼。《欢乐英雄》,让我看到的是人性,普通人的人性。人性并不仅是愤怒、仇恨、悲哀、恐惧,其中也包括了爱与友情、慷慨与侠义、幽默与同情。这再不是一部写侠的小说,而是一部写人的小说,只不过这些人都会几下功夫,但却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又很有用的功夫。
大侠,大侠也是要吃饭的:
书中的大侠们武功都是高强的,但他们都是很穷的,穷得离谱。书中几乎有一半的内容是在写他们如何为了生计奔波,每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似乎跟我们以往在其他书中看到的大侠差很远。那些大侠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产业有什么买卖,但出手总是大方,那腰间、那袖里就仿佛藏着个聚宝盆,总是有拿不完的金子银子。但仔细想想,一个有点武功的人,自然不肯去种田的,做买卖有没个算计,当官又没读什么书,当个小吏又受不了官场黑暗,当镖师倒是好材料却又觉得有失身份,这样的人你让他做什么?如果他再不愿打家劫舍,不愿做杀手,那他只能受穷挨饿了。话虽俗,却十分在理。大侠,大侠也是要吃饭的,虽然艺术和生活是不一样的,但艺术源自于生活,再看过无数挥金如土、豪情万丈、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侠士们后,有没有谁曾想过,他们吃的用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其实,花费笔墨在这些看似不入眼的小事上,倒是十分有趣。古龙便是这样做的。
看武侠小说的人往往只看到那些打得热闹叫得好听的招式,没有人会在意它的合理性,便似金庸笔下的双剑合璧,举案齐眉、花前月下,名字虽是好听,但是否真的能临阵对敌呢?就拿一柄长剑来说,此书中有一把四尺七寸长的剑。书中的大侠们都不信有人能拔出这把剑,我也不信,人只有五尺高如何拔出四尺七寸的剑?但如果他们不是把这当一个问题反复研究,而是一笔带过,读者也会认为,只要作者说能拔出就可以拔出。谁又会知道,这个无聊的问题却是全书的一个重要伏笔?于平凡中见神奇,于无趣中得有趣,才是真正的高手。
很多时候,武侠追求成仙成佛,追求无招胜有招,追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但当境界已经不可言传了,还要小说干什么?正如山珍海味是美食,但珍馐吃多了却不如白饭一碗、咸菜几根更暖人心啊。
名字,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取名字是一门艺术,古龙深谙此道。郭大路确实是一个很大路的人,但他却是一个很穷很穷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大路不起来。王动一点也不喜欢动,只要不是非动不可,他决不会动一分一毫。富贵山庄,家徒四壁;林太平一点都不太平。在这些名字与人物的反差中,乐趣油然而生,当看到这个名字,再想到这个人,每一次都是一个矛盾造成的小幽默。欢乐,欢乐不正是此书中英雄的本色么?不仅《欢乐英雄》在提醒我们这是一群快乐的英雄,每一个人物的名字也在告诉我们,少一些江湖恩怨,少一些争名夺利,这里只有快乐。
古龙借笔下人物自嘲道:“名字只是名字而已。谁说王动必须要喜欢动呢?他爹妈给他起名字时又不知道他会这样懒。”是啊,父母取名字时确实不知道子女将来到底是怎样,名字只是一种期望。但作者就不同了,笔下的人物,他应该最有权力赋予他最适合的名字。如同古人弱冠取字一样,李白字太白,韩愈字退之;递进也好,相反也罢,武侠人物的名字总跟人物本身的性格经历有点关系,名字不只是个名字,他也是个伏笔,好的名字会出来更好的人物。
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
“朋友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秘密?”“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秘密。”“秘密就是秘密所有的秘密都一样。” “别人若要问你的秘密,你肯不肯说?不肯,那么你就也不能问别人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这是他的自由。
这是真理,谈到这里,已经与武侠无关了,这是人生,这是至理名言。古龙常常有一些惊人之语,别人从没说过,但他却无情的揭露了人性,人性。就像此书一样,古龙要写的是人性,每个人都有秘密,秘密就是只能自己知道的事情,所有秘密都一样。即使在要好的朋友,秘密也是不能分享的,更说出来的就不是秘密了。明白这一点,是否有些许无奈呢?但事实如此,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古龙有自己的秘密,金庸也说有些事情是要带进棺材的,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知道这点我们的人生是否会更豁达呢?不逼迫别人讲出秘密,也称得上是大侠的行为了。
古龙的妙语还有很多,总是那样一针见血,让人心痛,却不得不心服。
“老掉牙的话往往是最有道理的话,越老越有道理。”古龙的话不老,却很有道理。正是这妙语连珠,让整本书多了一些哲理,是笑着说的哲理,却让笑的人想哭。
英雄,谁说英雄不能有快乐:
谁说英雄就要像乔峰一样身负莫白之怨,背负血海深仇,肩负民族大义,这样痛苦的英雄纵然悲壮豪迈、可歌可泣,最令人对英雄产生了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感,谁说英雄不能有快乐呢?《欢乐英雄》里的英雄,是一群快乐的英雄,他们很少有机会畅饮,因为他们穷,但只要高兴, 他们喝水也一样快乐。
为什么他们能如此快乐?
“他们虽然穷,却穷得快乐。 因为他们既没有对不起别人,也没有对不起自己。 因为他们既不怨天,也不忧人,无论他们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多么大的挫折,都不会令他们丧失勇气。他们不怕克服困难时所经历的艰苦,却懂得享受克服困难后那种成功的欢愉。 就算失败了,他们也决不气馁,更不灰心。 他们懂得生命是可贵的,也懂得如何去享受生命。 所以他们的生命永远是多彩多姿。这一生中,他们做了许多出人意外、令人绝倒的事,你也许会认为他们做的事很愚蠢、很可笑。 但你却不能不承认,他们做的事别人都做不到。 你也做不到。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喜欢听他们的故事。”
就像《鹿鼎记》里的韦小宝一样,《欢乐英雄》的人物也是世俗里的英雄。不同的是,韦小宝的运气太好,他赚的银子成千上万,虽是小人物却是皇宫里最得宠的红人,玩转整个黑白两道,虽然传奇,却有失真实。欢乐英雄们却不一样了,他们辛辛苦苦的去赚每一分钱,饿着肚子却能享受生活的乐趣。如果说金庸是站在高处刻意塑造小人物的形象,讲述小人物的故事;古龙是和这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或者说,这就是在写他自己。
你若也想要自由﹑爱情和快乐,就只有用你的信心﹑决心和爱心去换取,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别的法子。 绝对没有。就因为他们明白这道理,所以他们才能得到。所以他们永远都很快乐。 谁说英雄寂寞? 我们的俗世英雄就是欢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