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自我修整的心灵，是一片纯粹的原生态。我们莫名其妙地目睹与接受着来自外界的善良与
罪恶、美丽与丑陋、诚实与欺诈。虽明白大是大非，却依旧弱点杂芜。我们在不曾审视的心灵
田野里不由自主地、默无声息地垒起雄伟的高山，同时也潜埋下阴湿的沼泽，植下参天的大树
，也留下旁骛横出的荒枝败叶。不经洗涤和清扫的心灵是为荒野，虽没有艾略特的《荒原》恶
欲横流的浓重的灰色意识，可如此这般不经扣问的心灵荒野摆出种种众生相，滋生出的却是造
就名副其实的《荒原》的无知、愚昧的可怕灵魂。
然而，希望总是存在的，正如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在天地之间，始终孕育着一股清澈的河流
，悄无声息地等待在润洗阳春白雪、扫除暗尘灰土，而文学正是这样的清流。“文学是人类心
灵的历史。”真诚的心灵探险家门以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胆略和毅力，在浩瀚深邃的内心世界
里摸索，顽强地向着它的神秘底蕴掘进。流动不已的生命现象和变幻无定的精神生态构成了文
学多姿多彩的河流。”
自盘古开天辟地，自亚当和夏娃出世以来，文学即随之诞生。神话传说便在黑风皓月的娓娓讲
述中流入代代人的心灵中，溅起真善美的火花。
“精卫填海”，展现着一只小小鸟“若无江海志，何以潇洒送日月”的至高情怀，“愚公移山
”，何许撼人的执着摧山裂石；“女娲炼石补天处”，又是怎样熬人的坚信造就悲天悯人的大
慈大悲之心。奥林波斯山上的众神同时怀揣着善良与罪恶，带着人类原初最纯洁最本质的欲望
爱恨情仇；阿喀琉斯的悲剧——战场既是他的荣耀所在亦是他的死葬地，是人对心灵对命运的
自我审察。斯芬克司女妖的谜语、俄狄浦斯情结敲响了人们自我心灵剖析的警钟。神话传说以
其独有的魅力让罪孽无从遁形，让美德光耀世人，也以先例惩罚来警示后人。
劳苦群众的精神成果点亮了世人的诗词歌赋的情怀和高尚情操的追求。或曰批判，或曰讽刺，
或曰歌颂，或曰理想。种种文学作品形态让这条河流愈渐奔流无阻，愈渐清澈可人。
李白，谪仙人也，以无可比拟的想象力塑造着世间的奇幻景象，以见其“黄河之水天上来”的
宽广胸襟和豪迈气概，更爱其“爱我中华”的拳拳之心。杜甫，又以深沉的目光考量着支离破
碎的家国天下，民不聊生的疾苦，老病孤愁幻化成的是血泪同下的“史诗”。但丁，“走自己
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无所顾忌，以其神乎其神之力挑战地狱天堂，图绘善与恶的本质。
伊索，寓乎其内，鉴乎其外，貌似不经之谈，却是心灵的挖掘。
《金瓶梅》始创平民百姓的自我讲述，虽有不雅之处，却是人们开始转向自我，解析心灵弱点
的开端。曹雪芹先生的宏篇巨著《红楼梦》是其一生心血所铸就，这纸上所写的不再是豆点大
的文字，而是一粒一颗跳动的心，流淌的是圣洁的血水。唐吉坷德带着骑士的理想，欲成就自
己在宇宙之间，却见碰壁吃灰，是人类心灵殿堂美丽的梦想与现实碰撞摩擦的泪水。终于，罗曼
罗兰，这位真正的骑士守着那微存的节操亲手埋葬了理想与浪漫，却为金钱欲望所吞噬。这是
心灵对现实的觉醒与反抗。
文学这条河流因为理想而美丽浪漫，同样因为残酷的现实和人心不古而变得清醒、自律继而奋
起反抗。
曹禺的《雷雨》，命运的捉弄，真善伪善，一起抛开面具，赤裸裸地展现在心灵的面前，为之
震惊。这是一剂重药洒入这条河流，激起的是疯狂的泉流扫荡罪恶。《边城》的出现却如一股
清甜，来自桃源仙境的流水，轻轻地流淌在我们的心尖里，淡淡地却不忘留下纯朴的印记和熏
陶。卡夫卡，一生孤独内向，有着不一般孩童所经历的人生轨迹，后终读破社会这卷大书，以
《变形记》另类的写法，是温情的追求，却是丧失的苦痛。也打开了现实主义的大门，让文学
这条河流又添源头，是谓更能流长。
只要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只要人的心还在，文学的清流将永远义不容辞地洁净着心灵中最肮
脏的痛处。因为文学正是那心灵清洁的源泉。
问“心”哪得清如许，只为“文学”送活水。
正如有本书上这样写“醒来的人们，沿着这条心灵之河走走吧!你会在其中惊奇地发现你自己
！”那么让这条用文学缔造的心灵之河在我们心中尽情地流淌宣泄吧，让这溅起的、飞起的、
流过的心灵之河的水清洗浸润我们的心灵！
龙涎香记于2006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