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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美丽,一半忧伤

2006-10-06 15:09:56    天天

那是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名叫亚尔孜沟的地方,冬季淡淡的阳光照亮有些干涸的河床分叉,美丽而安详,也便是在那一刻古城就走进了我的眼睛与心灵。我看见它大气苍凉地矗立在被昔日河水冲出的高达30米的断崖之上,冥冥中向我讲述着一个久远而苍老的故事。

后来才从书中知道交河古城距吐鲁番市大约10公里,古城长约1650米,最宽处达300米,因昔日河水分流从古城流过,古称交河。印度有向流语,说是在两条河交汇的地方一定是产生智慧的地方。就像两河孕育了古巴比伦,苏美尔和亚述的无限辉煌,他们曾经美丽的如同头顶上一倾湛蓝的天空,伴着楔形文字的悠悠讲述蔓延了千年,河水交汇,是上帝对人类最大的福祉吧,然而美丽永远如同清早的露水,短暂的夺目,之后,便是忧伤。

是的,许多文明都没落了。汉代交河为师车前王国都城。如今,我们依然可以分辨出城内的官署寺院以及佛塔。我们当然也可以在那些残垣断壁间想像出古城当年的繁荣与辉煌。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交河古城说到底不过是大漠边缘之上的一座废墟而已,像侠客一样用生命守望过这片干渴土地的人们已经远去,一如楼兰,一如巴比伦,一如很多过往的兴衰文明,很多时侯河流交汇的远方是几乎无可避免的分叉,一边是繁衍的美丽,而一边则是没落的忧伤。

几度繁华曾逝水,人去楼空的寂寞是一种平淡却残酷的凄凉。两千年前两河文明的空中花园,只能在漠漠风沙中等候着转世的波斯王妃;三千年前的金字塔,如同一位暮年的将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在尼罗河的咆哮中走向覆灭;四千年前的母亲城,依然沉睡沙底;还有古希腊克里特岛上的克诺撒宫殿……文明美丽着,脆弱着,在分叉的路口,人们简单的,复杂的,善良的,恶毒的,有意的,无意的选择,便使得命运的轨迹向着其中的一条路口,义无返顾的走去。

这其中自然有天灾,面对自然,人类只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河流的改道,黄沙的吞噬,都曾经是文明隐忍的伤痛,然而对于文明,人类自身的欲望却在选择选择路口时站定了主导方向。面对野蛮,高山仰止的文明是无奈的。蒙古战马的铁蹄踏碎了江南水乡的温柔,清兵的长矛刺破了万里雄关。不仅中国如此,西方文明也面对着同一样的命运。希腊文明被践踏的体无完肤,埃及文明在内忧外患之下,永久的保持了沉默,印度文明在教派争夺战下,变成了满目疮痍,赤足千里。当野蛮战胜了文明后,在自卑心理下,总是千方百计地把一切文明打破、消灭,再重新组建自己的新的文明,从此,古老文明就只能退居荒凉,与野草为伍。

然而就算是“文明”的征服呢?公元前四十七年凯撒攻占了埃及后,一场燃烧了三个月之久的大火把亚历山大城图书馆的七十万卷图书付之一炬,从此,无人再知晓那本著名的<<埃及史>>。图书资料的毁灭还不是埃及最悲惨的命运,接下来的事情才使埃及遭受了灭顶之灾。公元三百九十年,罗马教皇禁止异教,驱散了唯一能读懂古代文字的埃及祭司阶层,随着祭司们的死亡,所有的古籍和石碑也湮灭于历史之中,成为无人能懂的秘密。埃及文明从此走向了没落的忧伤。殊途同归的结局让人啼笑皆非,却也感到一种深深的凄凉。

特洛伊在冲天火葬中焚毁,古巴别塔轰然倒塌,时光掩葬了信仰的记忆,灵魂的落差继续生长。岁月流转,当往事成为回忆,战争的阴霾却又一次遮蔽了蓝天。伊拉克战争爆发,或许仅缘于美国的亚太战略,为着上帝赐予伊拉克广袤沙漠里一点点石油的安慰,也许让人疯狂的,并不是神的力量,而是人类永无止境的野心。当人的欲望撕开一道口,就再也挡不住如洪流一样的淹没。战争中坍塌的一切,不止是那些人们支离的家园,还有埋没在尘沙下的文明,像世界上的物种的消失,那种疼痛是撕心裂肺的,消失了,就不再有了。流经伊拉克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两河流域,产生过饮誉世界的两河文明,孕育了璀璨夺目的的巴比伦文化。这片土地是脍炙人口的阿拉伯名著《一千零一夜》的诞生地,谁曾想,时光荏苒,当战火又重回了那片饱经磨难的土地,昔日的辉煌,今日的文明,待硝烟散尽,满目的苍痍,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突然想到这句话,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平静,当时从战争开始,我便不看新闻不听任何关于战争的消息,因为无奈。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不能改变什么。朋友传给我相片,一个伊拉克的小女孩,重伤,她有着双大眼睛,平静冷淡的看着你,没有悲哀,甚至没有愤怒,就是双冷淡的眼睛。那只是个孩子,因为成年人的游戏,她无辜的被卷入,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美国人可以为那场战争负责,谁对她负责呢?《圣经》中该隐杀弟、这场兄弟的反目演变成如今世界动荡的不安因素,两河流域有着最奇瑰最令人心醉神迷的文化,却更有着令人扼腕叹息的命运。精致——怎禁得起蛮横的折磨!?有时候人类愚昧无知,目光短浅,让我们失去的不仅是文化,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像、埃及被惊动的法老王、神秘消失的玛雅文明、渐渐被同化的印第安人……还有多少文明在我们还来不及去探索、去发掘的时候就因为战火而灰飞烟灭?迷失的信仰,高涨的欲望……面对分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多一些理智,扶正内心的天平,留给这个世界多一点的安慰呢?

当时听了一首反战歌曲——《墙》,泪水潸潸就落了满脸。

黄的是沙漠蓝的是海洋
都曾是我遥远的梦想
何时筑了一道冰冷的墙
只能看你在自己的家乡流浪

枪炮在黑夜发出巨响
苦难在掩体中等待天亮
面纱女子的眼神还是那么倔强
绝口不提失去爱人有多悲伤
尊严和自由被困在钢铁围墙
谁愿意让伤痛和贫穷接壤

这里并非好莱坞的片场
大兵也不会都像瑞恩一样
列农的歌曲你多么爱唱
怎会忘记那枚他拒绝的勋章

谁在你心里面筑了道强墙
阻隔了曾经克制与善良
硝烟太浓烈心也会变得蛮荒
离别太长久 爱情也会缺氧

这一季巴黎米兰都热卖军装
难道是我不懂如何欣赏漂亮
其实我真的讨厌这样报纸电视网络天天都是进攻抵抗
所有哭泣的脸庞都让我在睡梦里黯然神伤
难道是迷墙


野外的蒿草已长及腰际,时间深处掩埋了谁的明眸朱唇皓齿。总要在走过才知道,尘世的人哪个不会沾上尘埃?紫霞染向边缘的天空,在漂移的云缝里渗透下蓝雾。城市张开疲惫的双眼,沉默地观望这上苍平静而沉郁的脸。我们的语言失去了声音,只能用剩下的陌生体温来书写关于内心的沉闷和痛痒。路灯下面,飞虫扑翅,在温暖里来来回回地撞击着。孩童仰脸嬉笑,这纯真的快乐通过狭窄的巷子直指成人的世界,一下子剪破他们的冷漠,成了一个疼痛的伤口。有人笑着有人却哭了。几千年的选择,我们对过也错过,面对分叉,今天的人类不会再是那么的无所适从,只是当欺骗成为了选择的借口,我怀疑我们选择的是不是又一次的忧伤。

推开窗子,外面的阳光点亮了我有些暗淡的眼睛。是的,鲜血洗涤了我们的目光,但我们仍能看见了银色的羽翼伴着祈祷的歌声飞过的痕迹。面对一半美丽一半忧伤的分叉,我们总会找到道路,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涅磐下幽深的的碎影已经化作了一片星空,伸向了阳光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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