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一不小心打翻的过往,是一个精致透明的杯子,从里面流出黏稠的液体。咖啡或是牛奶。琐碎且温情。在坚硬的地上蜿蜒出柔和美好的曲线。然后分叉。漫无边际。但总会有主流。总会流向一个未知但确定的路口。 【本文由浙江大学飞来峰文学社推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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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那是用来形容梦想,还是青春,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坐在远去的火车上,在透明的窗的旁。通常在这样的时候,我会失去自己的掌控,心灵的底层也会开始浅浅地翻腾起来,只是浅浅浅浅的翻腾,你要知道,是如刚沏好的乌龙茶的茗香,缭绕,萦纡,气味在层层地铺散。
想起树的意象来。忘了是在什么地方,大片大片的只是繁茂,错错挨挨,粲粲蔼蔼,却也留着些空隙,使着那些光线直直地穿过,照耀着叶子荧光点点。色泽绿得发黑,绿得就犹如待干的油彩,在枝桠的延伸处张狂地攒生。绿的生命的后面,是枝干的分叉,对,分叉,流动的仍是旺盛的生命的力量,可是它们呈现赫赭:沉淀,炼就了笃定与坚毅,却也让我踌躇和不安。
Y字型的分叉,嵌在我的意象中。它们坚硬无比。
有人说,枝干的分叉是树的生命的图腾。
是这样吗? 我问自己,却也只有喑哑的我的世界里,狂乱的心的音符,奏不出乐曲。
车依旧是在前行。就像时间安静的从手指的尖端滑离,没有多余的感触与觉察。只有窗外景致的更迭,在我的心中引起淡的惶恐,崭新的未来,崭新的轨迹,崭新的在分叉的端口嘴角扬起的微笑:我想像自己站立在田野纵横交错的阡陌上,只是望,只是独自勾勒每条路径所延展的未来风景。我是遗失了决定的果断吗?又有谁能替我选择的,在路的分叉处,我是该走向哪一方?窗外有好大的风,吹得阳光碎碎散散,袭向我的脸,也有淡淡的温煦,更多的却是飒爽和沁凉,杂糅着花的瓣朵发散的馥郁气味,再深吸一口,却平淡得什么味都褪遍,那样干净的中性。
似乎在什么时候,幸福不再有亘久的光亮,有一段时间,它甚至夭折,然而,很快又重生。记忆也会常常坍塌,心底的温暖也偶尔告罄。当经历了太多的选择,我想我已然走出了一条曲曲弯弯的路来,回头,熟悉和陌生交错纷繁,在我疯狂的想像舞出错乱的风景之前,我必须,是必须,继续前行继续经历正等待着我的无尽的分叉,安慰的话语说,我要勇敢和笃定。
如果我甘愿自己的荏弱呢?那我只能是永远充满了伤感。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记忆里似乎是有好多好多天真的脸。花朵一般的新鲜沃若。却有因痛苦而扭曲的姿势。我惶惶然。
而窗外的景致不间歇地延展着,田野,天空,树林。大片大片的田野,大片大片的天,大片大片树的林子。翻腾的香气从青草的腹中,从凫蓝色的天的端际,从树叶的覆盖着的分叉的枝,甚至是从我心底某个幽闭的角落,隐隐暗暗的,萌发,发散,散布。 辨不清。只是混沌的天地。
我是一不小心打翻了我的过往了。 可你知道,我正坐在开往远方的列车上,轰轰烈烈。
车子也正承载着我以及我的硕大而卓越的梦想。可是狂乱的,狂乱的思想,羸弱的,还有羸弱的心性,它们毅然地要牵拌我吗?不,还有好多的通向未来的分叉的端点,我必须穿行,必须必须,不是吗?光复梦想,就要学着一点一点地坚毅起来的啊。
你知道的吗?我曾看过一种兰花,在它青绿色的细茎的端头分叉开好些更小的茎来,每一枝都开放粉色的花朵,温婉而柔和的线条,沉醉而痴迷的神情,它们正翼翼地烘陪着梦或是仅仅是未来而已,它们正怀有坚毅的心,是的吧,是的吧。
忽然安安静静地流下泪来。我还是荏弱抑或是纯粹的感戴呢?风,吹向我的脸,催生出一些怪诞的意象:巨大的交错的Y字型,它们互相厮打又像是互相拥抱。
哦。这样的细枝末节。
这样子的琐碎与牵拌。 然而我乘坐的火车正轰轰烈烈地奔向远方,奔向另一个分叉点。
然而我的泪还没有干掉。
然而我正在疯狂地在成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