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传说，说的是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在那蛮荒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一次绝唱，生命的代价！用生命蜿蜒成不朽的乐章，洋溢着义无反顾的绝美，整个世界都在谛听，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这是荆棘鸟，选择了歌唱，放弃了飞翔，走向了壮烈的极致！
――题记
“以下是选择题。请从每道题的备选答案中选出你认为正确的选项。”对于这样的题目，我们不会陌生。它伴随着我们一起成长，我们在不断地变化着，而它则亘古长存，至多从单项选择衍生出了多项选择，进而又滋生出不定项选择。似乎大部分人都喜欢在练习乃至考试中多遇到这类题，因为耗时很短，而且即使真的不知道答案亦可随意抽选，正确率往往还挺高。然而有时候，它也会带来恼人的精神折磨。当在两个备选答案中踟蹰不定时，我们就会猛然发觉选择的痛苦。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有所舍弃，实需莫大的勇气。
纸面上的选择，也许只会泛起湖面上小小涟漪，或利或弊，波及不广；而若将之放大于人生，那就该是另一番景象了吧。它掀起的波浪不经意时就具排山倒海之势，抑或推波助澜，带来丰硕的收益，抑或顷刻间颠倒秩序，摧毁生活，覆灭希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正如此吧。
人生是由选择交织而成的经纬网，是由选择来按码的天平。孤独与自助，自卑与自尊，听从与自主，懦弱与坚毅……一切尽在选择之中交锋。是善是恶，是生是灭，惟系于心灵的选择。是三思而后行？是随性而行？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是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为众生，耶稣选择的是十字架和流血；为爱情，爱德华八世选择的是放下金冠和田园生活；为真理，苏格拉底选择的是铁囚房和素芹汁。他们都太负盛名，他们的故事无法不令人惊叹。可，在选择的瞬间，他们也许只是轻轻地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们，应该会是羡慕他们的洒脱的吧。当面对自己，似乎总有太多的牵绊，心灵的选择总是伴和着割舍的无奈。在这般叹息中，大概是杂含着怜惜、不舍、痛苦、懊恼……当敲定抉择时，心中那份强烈的期盼迅猛上升：是对心灵的拷问，是对决定的反思，是对未来的憧憬，是对自身的疑惑。选择即是放弃。无论我们挑了什么，都会错过另外的风景。故而我们永远都在追求最完美的路，一条不会滋长后悔的小径。
我偏好自在的，随性的选择。可能在现世中，很难办到。但也正因此，它才显得弥足珍贵。当被逼接受某种设计的人生时，心灵就犹如处于闭塞的灰色空间，开始慢慢萎靡，直至干枯。而若遵从性灵的取向，我想，即使没有了浮华富贵，功成名就，但却拥有灵魂的自由，涅槃的生命。这，才该是通向福地洞天的正路吧。
四年多了，距离那次具有转折意义的选择。高一的我，在那时，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最严肃的选择――而这也是大多数经历过高考的同龄人都要过的一道槛吧――文理分科。记得在此之前，从来都不曾像那次选择般地烦躁无措。父亲、母亲没有横加干涉，即使他们心中怎样地期待我选择理科，也只是平静地勉励我说：依你自己的兴趣吧。不知是不是当初少不更事，我似乎无法理解他们的淡然。我是多么地希望能有人替我作考虑啊，然，是不是这份抉择承载着太多的责任，所以，也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做出心灵的选择。
将黑白纸平坦地铺在我的桌子上，手指紧紧地掐着沉重的钢笔。没有动静，我呆坐着。老师催交表格了。我的纸上多出现了一道划横，继而又显现了工整的“文”字。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我有幸来到了美丽的紫金港，加入了文才飞扬的浪漫之系。
而今回头望，心中不免一丝怅然。不知道，当初的一个随性所作之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如若，我接受的是理科教育，那么今天，我会处在哪一片星空之下呢？曾一度，我后悔过，失意过。不只一次地，同学，老师都这样对我说过：你当时的理科优势要强于文科啊。我不禁颓然。是吗，向使表格上填着的是理，我是否就少却了诸多的忧心，而更添几分愉悦呢？我不懂得去预测，怕是也没有人能够洞悉我的未知之数吧。很小的时候，母亲带过去见过所谓的术士，依稀记得，那双目失明却仍能侃侃而谈的老爷爷告诉我，孩子，你是状元的命数啊。那个时候，母亲应该是很开心，我，也亦是得意洋洋的吧。但现实却是，我的高考名次历史性地跌破了我的最低限。莫不是我即兴的决定扭转乾坤？
近日又有朋友故事重提，我不得不重拾旧忆。在浮想翩翩，细细地整理着记忆碎片时，我惊喜地发现，当时的冲动没有漏洞。那一刻的判断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呼唤，它最为真实，没有俗世的尘染。即便没有出色的水平，那又如何？我喜爱文学，喜欢在文海中潜水前进。四年来，在这条既选的路上，我走得坦坦荡荡。在付出和收获的循环中，在苦与乐的交替间，我感受到的是充盈丰美的生活。在赞叹先哲们的潇洒时，审视自我的抉择，又何尝不是熠熠闪光的呢？
但在纷繁复杂的我们的社会，真能随心所欲吗？至少在我，没有答案。也许只有尽如那一刻，我们心中天平的倾向吧。
“也许在多年后的某个地方，我会再次轻声感慨往事：两条路在森林里分叉，我选择了人迹稀少的那条……”然而，那是多年后的事了。我想，没有人能保证做出永不后悔的选择。在分叉路口，免不了要迟疑，也免不了会走上歧路。但若停滞不前，会是最大的不幸。
不禁意间，想到了耳熟能详的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也许我们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一种心态吧。几年前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的一番劝慰：心灵的选择，不要退缩，不要疑惧，选择你要的，选择能带来快乐的，选择能让你不离不弃的。
荆棘鸟不畏死，歌唱是它至死不渝的信念。只要选择无悔，生命会呈现温暖而百感交集的旅程，散发无与伦比的果敢的美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