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断遇到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又不断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中可能有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的朋友，又或者仅仅是个陌生人。他们和我一样匆匆，匆忙得没有时间抬头去看一眼身边的人，看一眼路边的风景。他们要去哪儿？可能他们自己也无法确切地回答。这个问题留给人的疑惑和他们要走的路一样没有尽头。
我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在命运的分叉点，我们总是这样自问。
很多时候，我们感到痛苦不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是因为不知道走向何方。当人生的里程走到了十字路口，你我都在犹豫不决，看着脚下分叉纵横的道路感到不知所措，感到力不从心。没有路，可以开路，学愚公；也可以像阮籍那样悲痛绝望，痛哭回头。可是，你的面前有路，而且有很多路，你就没有了回头后退的理由，只能去选择。选择是痛苦的！有选择就会有得失，有得失就会有哀乐，有哀乐就免不了后悔和遗憾——问题就在这，我们中有多少人能承受“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残缺？再回头是百年身时还剩下些什么？
于是你希望知道命运下一步的落脚点，就像米诺斯王宫中那个年轻的冒险家期待着公主的线球为他指出方向。问佛祖如来，问上帝耶和华，问真主安拉。可是，每个神都给你一个答案，每一个答案都不一样，你选择什么呢？绕了一圈，问题又回到原点——你仍然是那个被选中的特洛伊王子，或是选择赫拉成为一位贤明的国王，或是选择雅典娜成为一名时代的英雄，或是选择阿弗洛狄忒得到倾国倾城的海伦。帕里斯选择了海伦，代价是整个城邦的毁灭。我不知道那位王子看着倾塌的城墙和冲天的火焰，看着废墟中被屠戮的臣民，是否会记起三女神让他作出选择的那天，是否会记起自己那天的选择？我只是疑惑，如果他当初选择了赫拉或是雅典娜，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只可惜，没有答案。
正如你选择了去走人字的一撇，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一笔捺上有什么风景。
没有人的一生是没有缺憾的，没有人的一生是不曾经历过抉择的痛苦的。无论知与不知，每一次选择都意味着放弃和错过，只是有时我们错过的不过是路旁的小草，不值得去铭记在心；有时候我们错过的是一个春夏的绚丽，也许会偶尔惋惜；有时我们会错过相知的朋友，伤感不已；甚至错过了今生的爱人，后悔绝望——又或者，我们根本不曾知道错过了什么。这个道理谁都懂，然而谁都不愿意承认。
人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人生像一场冒险，充满种种未知和变数，另一方面又害怕去承受选择的痛苦，担心旅途的风雨。或许，我们该学着从容，一如阿喀琉斯从容地面对死亡，俄狄浦斯从容地面对厄运，我们从容的走在未知的路途，去寻找一个可能的结果，无论这个过程是苦是甜，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喜是悲。
我不知道我将往何处，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
有时会想像在我生活的现实的背面，有另一个“我”在与我同行。“我们”在一个未知的分叉点分手，走向各自的远方，若干年后在另一个叉路口相遇。我总是想象我和“我”在另一个路口重逢时的情景，我问她，一路好吗？她一定会说，好！你呢？我回答，我也很好！然后，我们相视着会心地笑。
前面是十字路口。有人在左右张望着，他在寻找什么？我在心里笑笑，从容地转向左边，我不知道右边的路上有什么，我想我只要看够左边的风景，不要错过与我擦肩而过的朋友，那么走左边与右边又有什么区别？另一个选择了右边的“我”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们会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相遇，我问她，你好吗？她一定会说，我很好，你呢？我也很好。
我真的很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