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谁收起, 那些个雨季的落瓣, 锁成往事, 带走离伤。 多少匆忙的容颜, 短暂停留。 你仓皇转身, 看不见当时烂漫, 忘了曾经沧海, 飘零的, 只是碎碎落落的记忆和 每一个念念不忘的分叉。 ——写给那年我挥手说再见的朋友们 仁,我的细细的马尾从脖子长到了腰间,还是没有等到你的讯息。 无论经过多少次的等待,梦做了又碎,人聚了又散,我还是无法停止我对分开的旧友深深的眷恋和怀念。那一种悸动在一次次的翻腾和疼痛中,成为我灵魂深处的一道烙印。 仁,水娅,阿梓,他们是我曾经的朋友,也是旧友,不是老友,至少现在。我想老友是楠、简汾、圆圆这样,一直在我身边,自打混在一起就没分开过,或者雨辰、晶这样,因为一直深刻的默契,仿佛张开双臂的怀抱,随时等待着暂别后的回归和脆弱时刻的投靠,分开过,却在又一年的春天,彼此不愿松开的双手再次又触及了彼此指尖的温度。 可是仁不是,水娅和阿梓也没有做到,或者说,我没有做到。我眷恋每一个从我身旁走过的朋友,巴不得大家可以一起无忧无虑、疯疯癫癫地走到最后,可是关于分别这件事,我从来没有信心,面对时光的侵袭和距离的冲刷,我想任我们再努力挣扎和不愿忘却,最后也许能够留下来一些,那坚持和不放手的,和因为机缘巧合再相遇的,还有一些,我说“现在不是”,因为现在那一些人我们都只能无奈地看着彼此渐行渐远,慢慢淡忘,也无法确定是否能重拾旧谊。 仁曾经说,笨蛋,别想那么多遥不可及的事,你不相信我吗?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们曾经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我和水娅,阿梓又是如此心灵相通。可是甚至那时的我自己,我们又都是那么少不经事,所以不懂得如何去珍惜,被蹉跎的曾经和美好,一不小心就在时间中过了期。我们无法太去相信的,是那些年还不够成熟的思念和面对纷繁世事我们不停应付忙碌于是就搁浅了对对方的思念的那些分离后的时光。 我们逼迫着自己,不停地跑,不停地经营,那个年纪的我们,为的都竟然只是成绩单上的那几个数字。 可是每个晚上,夜里我做的梦,那不受外界干扰,也不受我的控制。我很高兴它不被干扰和控制,所以它纯粹。我常常会做一个爬山的梦,因为我们小学的时候经常爬山,梦里也许是仁,也许是一大帮子人,走过青青的草地,跨过淙淙小溪,拨开一簇簇长长的山羊草,寻找着新鲜的小路通往山顶。那对于我们是探险,虽然是熟悉的山,走的却是不同的路,每一次都有着一种为知的刺激。 记得有一次,走到一个岔路口,大家兴致勃勃地分成两拨人,约好一起往山上走,我和三两个人往左边,仁,阿梓他们走了右边那一条。依稀记得后面那一截路我走得挺沮丧,好象大家是手掌手背分出来的,又挺无奈。但是后来,终于又在山顶的小亭子里回合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山不高呀,而且是一个独立的小山包,往高处爬,怎么都能到一块的嘛。 仁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比较通俗的说法,青梅竹马。那些青涩的朦胧的美好的回忆再念念叨叨也许都要被揉出皱纹来了,多少坚持过的执着,如今也已经不愿再提。却是那些早先的老同学,还时不时在闲话家常,追忆往事的时候当作绯闻逸事扯出来咀嚼讥讽一番,言笑里,有宽慰,有惋惜,也有暗示,一种想知道后续的好奇心,我不习惯吊人胃口,老实回答,没有后续,每每让他们有些失望。事过境迁,即使果真有追悔万千也是不足为人道的,曾经的过往,也许早已经成为仁路过的风景,我走过的梦境,别人编排的故事。 我们的分开,安安静静,友好明朗,不愿改变初衷和不愿束缚他的翅膀的我,选择了欺骗性的暗示,市重点是仁应该去的高中,而我爱钢琴,我也相信自己的实力,留在区中是我对这两者最折中的选择,当时的我,只是以为市中的住校会带给我三年远离钢琴的生活让我无法忍受,却没有准确地预计到那个分叉口将会带给我的无穷无尽的寂寞和想念。仁恨我的自私和自以为是,他说凭什么,凭什么是由你决定,凭什么你觉得我应该读什么你可以读什么,凭什么由你来决定我们的聚与散。鬼知道呢,才16岁的我,居然已经可以这样残酷地做出所谓的理性选择,更要命的是,我还觉得那种“执手相看泪眼”的分别太矫情,想好了要开开心心地道别,“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所以仁没有再责备我,只是分离的那个眼神让我永生难忘,那种失望、伤心和愤怒,但他也终于笑笑,他从来不会逼我,他曾经说他的理想就是疯狂地纵容我,我是个固执和自私的人。可是我那一次的顽固,挥手告别的不仅仅是仁,同时还有水娅,阿梓和雨辰、晶。 以后的那1100个日子里,才明白原来一个人上路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雨辰和我疯疯颠颠从小一起经历的成长和蜕变,和水娅互相倾诉的心事和秘密,和阿梓、晶那些横冲直撞没天没日的张狂,还有和仁的点点滴滴,开始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里回放,在那些一个人和夜深人静的时候。 当我们小时侯爬山的时候,走到那些分叉口,没有谁会愿意一个人走一条路,也没有人敢放谁一个人走开。可是,当我后来的梦里,为什么总是会一个人走呢,一次梦见了我和人闹了别扭,其实我倒不太和人别扭,一次是梦见和仁上山遇见了大雨后来走散了,还有一次是迷了路,结果自己丢了。在现实中,我们不会独自走那些山路,或者分开了总能再走到一块,即使走丢了也找回家了。 可是,有时候,我宁愿相信梦里的那些感触更加真实,其实真的是这样,还年轻应该满怀理想的我们,也许没有太浪漫的资格。我们不能永远选择人多的那一条走,也必然会告别一些希望一直一起走下去的人,可是那永远只是奢望。分叉的瞬间,必然要做的是选择,可是那和选择又不同。不是每一个选择都有分离,不是每一个选择都代表着放弃和孤独,而我最害怕的,只是分叉的那一种。 所以,那些个挥手转身的分叉口,让我记住的,不是选择的本身,我对它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我应该怎么去接受,怎么不忧伤,怎么学着不后悔。有一个人在写她发现自己不喜欢一个曾经爱恋多年的男子时说:“我不是后悔,只是错了。”我觉得这很好笑,错了就应该后悔的,可是我们应该在明白不是错的前提下去努力不后悔,因为后悔的原因常常都不是做了失败的选择,是因为希望没有遗憾的贪心,而人生,怎么可能没有遗憾。 可我是贪心的。所以我会在没有人的时候想念到扯心裂肺,因为追悔潸然泪下,嚎啕到声嘶力竭。从分别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停止遭受那无休止的酷刑,我决不甘心遗忘,虽然明白忘记比较快乐,可是太快忘记,我怕我们再见面无法找到彼此依稀的印记,而坚持不忘,给我本来应该明媚灿烂的那些年华留下的全是些斑斑驳驳的伤痕。 是阿,有什么办法,物是人非,此去经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渐渐长大了,我们也再相聚过,在街脚擦肩而过,直到一些人,在努力地寻觅和抓牢中被留住,而另一些人,在那些渐渐疏远和陌生的谈话中逐渐彼此放逐,甚或断了联络,可是,却越发断不了我心中掩埋深久的疼痛。 可是,真的大家分头上山了,谁能说准一定能在下一个路口再见呢,真的分离了,有有谁能保证最后一定会走到同一个山顶呢。那些迷路的下雨的摔倒了没有人来扶我的梦里的山路,是我最恐惧的梦魇,可是,那就是最真实的,如果有人告诉我最后一定可以再和所有人手拉手坐在山顶上看蓝天,那么我一定永远不会失去勇气,因为永远有着相逢的希望。可是那是童话,我常常愤恨童话欺骗了好多人,让大家掉以轻心,太过天真,结果承受了太多失望。其实,能不能再相遇,是偶然,相遇的时刻,能不能记起那曾经想要记住的面容,而那面容,是否已经在沧海桑田之后判若二人,是否还是你爱的那一张脸,都没有人可以打保票,如果你要坚持地说就是的,那不是太过天真,就是不懂得如何拥有理解现实的那一份坦然。 分叉口上,有的人坚持了他应该走的和以为最正确的道路,有的人选择了走的朋友多的那一条,那些因为自我而孤独的人,也许坚强,但不要夸他们勇敢,那样他们会流泪,那些不舍得分离的人,也许也不仅仅是随波逐流,有谁真的喜欢寂寞。 只是走出了第一步,你应该义无返顾地走下去,不要回头。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没有人可以在怀旧空吟中得到解脱。你可以偶而想念那些曾经同路的人,也可以留心寻觅他们的身影,但还是不要忘记对身旁新的朋友,抬头说一声“Hi”。 或许,岁月改变的, 真的不止你我年少的脸, 否则, 我不会想不起 你曾经深情不懂避闪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