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边界 如果有一天 天与地的爱情有了结局 我愿化作黑蝙蝠 飞下地狱 找回我的爱人 ——题记 仲夏,粘腻的空气附着在裸露的臂膀之上,细密地渗出薄薄的汗粒,有一种颓废的慵懒。我抬起头,看着飞机清啸着划破弥漫在天际的灰度,降下离绪的布幔。似乎每一次送走霆逸,都是在这样无风无云的天气。我站在机场的大厅里,双眼凝在那屏幕上跳动的班次,是怅然若失么,我轻扬起嘴角,是习以为常了吧。霆逸站在我的身侧,左手自然地搭在我肩上,一脸闲适地对着“禁止吸烟”的标志抽着烟。9∶30 霆逸优雅地掐灭将熄的烟,只有兀然抓紧我肩的左手,泄露了他淡然之外的情绪。 “该走了么?” “嗯。” “那走吧。” “你不留我?” “你会留下吗?” “真的不跟我走?” “我的心走不了。” 霆逸沉默,扯开一抹涩涩的苦笑,突而紧紧地将我搂进怀中。我枕在他的身上,任由他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眼眶酸得发疼,朦胧的雾气在干涸的眼中升起,倔强的不肯凝成泪珠。之后他放开我,回身走向登机处,我也回身走向出口,一样的,没有回头。 霆逸,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属风,注定漂泊。而他也一直在游移,像故乡的浮萍,随着水温和的波动,逐流在不定的未来里,忘了驻扎的滋味。他并不如我,虽然恋风,却学会了守侯,注定落脚。他说,叶颓就像作茧自缚的蚕,已经忘了自由的呼吸。我总是笑着无语,因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他潜藏的愠怒。 对于霆逸的记忆始于十年前,而这记忆始于他的流浪。他喜欢称之为流浪,少时的身不由己,到如今的乐此不彼,他的心永远漂流,不曾停歇。是因为所谓的青梅竹马吧,我与霆逸之间始终有着丝缕的牵系。执著着他身上一股脱缰的狂野,贪恋着他沉思时优雅的颓丧。霆逸的眼总是抹不去那淡然的哀伤,并不是浓得化不开,而是淡得令人心殇。从来不问他的忧愁来自何方,也不问他的下一个港湾,只是在他启程的同时,提醒他灯塔的方向,以及归途的航线。
6月13日伤自己最深的,永远是你最深爱的人。 距离霆逸上次离开半月余的今天,我在油箱里找到他的信。在拆信封的时候,我已经一字不差地猜到信的内容:平安,勿念!简洁明了得让人怀疑信的诚度。我伸手抚开开始打结的眉头,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一片湛蓝深邃的海,以及-一群逐浪的沙鸥,原来是希腊呵。爱琴海,他终究去了他口中的“爱情海”。 “叶颓,为什么不是‘爱情海’呢?” “它这名该是缘于古希腊的众神神话吧。” “可我觉得还是‘爱情’妥帖,你说呢?” “是么?” “你总是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也许吧,为什么?” “海水太过湛蓝,这样深沉的忧郁,是它淹没了太多的爱情所积下的吧。” “霆逸——” “不是么?就像爱情的世界里,伤自己最深的,永远是你最深爱的人。” “霆逸,你可知道,失去最爱自己的人,将用一生的束缚去赎净自己亏欠的罪。” 视线回到照片上,霆逸你要的自由,就像这群逐浪的沙鸥,我懂;但那属于海的悲鸣,又有谁能懂?
7月13日我们披挂着坚硬的外衣,是因为我们清楚地懂得自己的脆弱。 独自旅行,似乎是个强迫自己坚强的最有效方法。失了坚实的根基,如一株无根的野草,随着风雨飘摇。与风同吟,与雨共舞,踩着置地有声的步伐,以此宣告我们早已蓄足的担当。担当背后呢,责任深处呢?不可否认的是寂寞,还是孤独?“不,叶颓,那是无奈,带着绝望与悲戚的无奈。”还记得霆逸说这话时的表情,空泛——我所能找出来的最恰当的形容词。他视线的焦点落在虚空之处,一向优雅的笑容多了丝丝脆弱。对,脆弱,我们一直排斥的事实。以为离开,便可以斩断一切牵绊,其实离开,只是人离了心不开。到头来,我们仅仅学会了逃避,而且逃得彻底,逃之夭夭。我仰望庭院里漆黑的夜,揉碎了月的清冷,星的凄冽,不期然地划过一颗流星,像天空的泪,落在城市熟睡的梦里。 无言地看着霆逸,想要看透这外壳里包裹的是怎样的灵魂。霆逸抬起手,轻拨垂在额前的刘海,不着痕迹地挡去我探求的目光。呵呵,我轻笑,看透又如何?我们早已习惯在各自的路上,独自舔舐伤口,就像一头受伤的兽,隐没在没有阳光的角落,用唾液治疗不断渗血,反复结疤,时时生锈的伤口。而阳光下,我们依旧高傲,依旧清冷,接受膜拜与嫉妒交杂的洗礼,与脆弱绝缘。与霆逸相视而笑,恢复原有的模样。我们披挂着坚硬的外衣,是因为我们清楚地懂得自己的脆弱。
8月13日不要对我太好,因为我舍不得折断自己的翅膀。 “叶颓,我回来了。” “在哪呢?” “机场。” “我去接你。” “嗯。” 摁下“结束通话键”,简单打理了一下有些邋遢的自己,骑上只有霆逸回来才会被动用的摩托,往机场驶去。踏进这个莫名牵连着我和霆逸的地方,脚步显得有些踌躇。甩掉想要怯懦回避的疑虑,环视这窗明几净的大厅,轻易地捕捉到那个身影。还是抽着烟,张扬着属于他的叛逆。没有招呼,他接过我手中的钥匙,以抛物线将烟蒂弹进垃圾筒,拉着我出了机场大厅,也出了离愁的范围。 坐在摩托的后座,因移动而生的风扬起他的头发,又长了,快及肩了。风里有着霆逸特有的气息,咖啡与烟草混合的味道,是颓废的味道。将自己靠入他的背,宽阔厚实的背,却没有安全感。是呵,我们太过相象,在怀疑自己的同时,不可避免的怀疑着对方,我们所寻找的依靠便绝对不是彼此。 “霆逸,快夏末了,你该添些衣服了。” “噢,过几天一起去看吧。” “好。对了,转去易初莲花一趟,家里的菜不好。” “我知道了。”
“叶颓,为什么不问我会留几天?” “这答案你也不能肯定。”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想要绑住我?” “因为飞翔是你的宿命。” “不要对我太好,因为我舍不得折断自己的翅膀。” 霆逸,你感受到我对你的好了么?不,这“好”搀杂了太多说不清的情愫。或许,真相里,它该叫做弥补。
9月13日风声边界 手指划过吉他的弦,拨出一个个残音,像破落的曲子,千疮百孔。在霆逸关掉手机登机的前一刻,我点了首歌送给他,羽泉的《风声边界》。十年来,我们默契地很少送东西给对方,也许是在为终将来临的分别作准备吧。我们的背影永不拖沓,利落地转身,干脆地抛下纪念,让过去的我们死在曾经里。 我们的旅程,徘徊在风声边界,低低地吟唱着爱情送给青春迟暮的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