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好一篇精致的散文,短小精悍,美不胜收,春天里,谁愿意醒来,谁又不愿意醒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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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早晨不用设置闹钟,啾啾的鸟鸣比闹钟更准时更动听。拉开窗帘让光明扑进屋内,梳洗完毕,飞一般出门。深深吸几口气,仿佛几个世纪没有呼吸到春天的空气一般。对于春天我是贪婪了点,属于春天的人对春天都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过几天我的生日就要到了,桃花里的微笑会更美丽。
走在盲道上,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风声车声说话声从耳边飘过,用心来听,这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奇妙。反复地闭眼睁眼,一段路明明灭灭,烟火一般闪过,最终想多走几步,却偏离了盲道,“嘭”的一声撞了个金星直冒,双手本能地支撑过去,受伤未愈的手也痛了起来。还好四周没人,马上跑到一边装作看风景。
磕磕碰碰对我来说总是难免的,躯体上的心灵深处的青紫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有痛才有爱,有痛才有恨。安静地站在一旁,忙碌的人群充实着这难得的春晨,阳光下的世界一步一层温暖。学步的小孩儿被人提着腰身跌跌撞撞往前冲,绿衣黄裤,粉嘟嘟的小脸,恰似这春天的使者,脚下的小鞋清脆做响,是在为使者的出现伴奏。我的疼痛全消失了,双手伸向小孩子,柔情万状:“宝贝,快来!阿姨抱抱!”小孩子笑得更欢了,扑向我的怀抱。
“他不认生呢,谁都可以抱吧。”
“你和他妈妈一样戴了眼镜,当你是他妈妈了。”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伸过来就要抓我的眼镜。躲闪不及,被他亲了一口。
笑着放下可爱的小家伙,让他手舞足蹈继续往前走。孩子远去,我的幼小时期走近,那个差点被肥肉噎死的小女孩吓坏了我的姑姑们,长大后我不喜欢吃肥肉,倒不是因为怕长胖,想是幼小时期的惊吓所致。惊吓的尾音至今未断,走路就容易碰伤。
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挑着一担青菜走过,青菜摆放在竹篮四周,像一枚青色的太阳,散发着迷人的清香。一把捆扎精美的青菜在老人颤微微的脚步中蹦了出来,我快步走过去拾起轻轻放在“太阳”中间,老人浑然不知。老人不是以卖菜为生的生意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很少见到他的身影,倒像一个隐士因为春天的诱惑来红尘走一遭。
路旁樟树犹如青春焕发的少女,脱下厚重深沉的冬装,换上轻盈的嫩绿衫子。冬装如飞散的羽毛在人们头上飘舞,这样盛大的舞宴沉醉了整个城市,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威力震撼着南国的春,落叶飘零的凄凉在春天是找不到的。一片叶主宰了四季的变化,那是红红绿绿的交替,刚出来的樟树叶是红色的,到老时还是红色的,中间才是长长久久的绿。樟树被称为神树,我倒有了新的见解,很多树都在秋天落叶,春天才长新叶,樟树则不同,新老交替就在一瞬间,那些叶片就是一个个岗位,空虚不得,和人类的安排有着多么奇妙的巧合。
我没有紧跟老人的步伐而去,也没有回应公交车的邀请。我静立在樟树叶的世界里舍不得移动半步,我忘记自己是谁了,是飞上树顶的新叶还是坠入红尘的老叶?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已,是谁知道了我的心思,我满怀喜悦地接听,一个我不熟悉的声音严厉不容申辩:“神经病啊你,大清早地打什么电话,还没睡醒。”“嗡……”地一声,春天掉在了地上,支离破碎,迅速消失。我像个呆子一样坐在路边,被撞疼的脑袋剧烈地疼了起来,一个红肿地包隆起在额头上。
想是我无意间触动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惊扰了一个陌生人的美梦,对方住在哪个城市住在几层楼,我无从得知,或许刚刚摆脱疲劳进入梦乡,或许宿醉未醒尚在迷离……设想若干个理由为那陌生的回答辩护。
但是,春天里还有人不愿醒来,还在沉睡之中?却是真实的。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一个怎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