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续长发，抚青丝，不仅展示着女性特有的阴柔之美。每掬起一撮，都能牵扯出一些人，一个故事，一段经历和记忆。生活，因此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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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与青丝接缘，在十七年前一个明朗的秋晨。一个新的生命呱呱落地，护士小姐捧着那个吃着手的小家伙对母亲说：“看！你的女儿刚出世就有着黑头发。”
一 接缘
之所以说是“接缘”，因为以后母亲每每提起此事，都不禁要加上一句：“后来把这事告诉你奶奶，她就说你是小仙女转世，天生续发。”每当看到母亲那坚信地骄傲般的神情，我便在心里暗笑母亲的“幼稚”——好像我前世真的是个有着瀑布般秀发的仙女似的。事实上我自己最清楚，对于一个年逾古稀才有了隔辈人的老人来说，我的出生在她心目中无非是上天给予的恩惠。所以无论我的俊丑，在祖母眼中，都会是个仙女。
为了“再续前缘”，不理会他人说小孩子留长发不好的劝告，很小的时候祖母便固执地让我留长头发。而她不理会这个劝告的借口便是：“长大再留，怕我看不见了……”说这话时，祖母眼中充满了哀伤，口气是沉沉的。童年的记忆中，便时时浮现祖母坐在床上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给我讲关于头发的故事的景况。
那时祖母身体已经很不好，但总觉得她的故事那么多，怎么也讲不完：讲她小时候在乡下羡慕大姑娘们美丽长发的年幼时光；讲她十几岁时母亲撒手人寰后，她几天时间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的悲苦岁月；讲她嫁给祖父后将秀发高高盘成髻的幸福年代；讲动乱时期在人们以“资产阶级思想”的口吻逼迫下为二姑含泪剪掉长发的经历。当时年幼的我只是听，并非真懂个中滋味。而今回忆起来，也许当时真正让我看得懂的，是祖母那漾着爱的慈祥目光，和她额角那饱经风霜的岁月痕迹。
载着祖母的希望，我在刚上小学时便续了一头过肩的长发。然而无论我的头发再长，也拖不住祖母逝去的步履；泪水和亲情再多再浓，也没有挡住可怕的病魔。祖母安静地走了，带着为她唯一的孙女续一头长发的愿望安静的走了。她只留给我了一大堆装不下的故事，为我童年的记忆抹上了一笔平淡却隽永的墨彩。然而那温柔的抚摸，慈爱的目光，和依旧还没讲完的故事，会使我留恋终生。记得看祖母那最后一眼，她平静的脸庞似乎带着笑，因为她已达成了自己的心愿。而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额角望去，祖母的头上已找不到一根青丝，那头梳得整齐的银发，在我的记忆中久久难以忘怀……
二 结缘
与青丝结缘，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夏季。记得那天母亲冒着雨，把我第一次领进练功房。一个有着乌黑的及腰长发的漂亮阿姨接待了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也第一次真的明白祖母曾一次次说过的美丽青丝是怎样一副模样。
后来母亲说这是我的舞蹈老师，再后来我每星期就带着一种看秀发的奇怪心情在那间练功房泡上一整天。偷懒闲暇时看窗外的杨柳，看它由细小渐渐粗壮，看它连续度过了5个寒暑。我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而内向孤僻的性格表现得就更强烈了。我的“青丝老师”却没有变，她依旧那么美，那么让人尊重。对舞蹈的执著，使她像我的祖母般固执地要求我们每个人续如她一样的青丝。
而即使我做到了，也总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有她一样的美丽。她灵巧跃动的舞步，在我脚下总变得越发迟缓笨重；她飘逸的黑丝段般的青丝，在我头上却死板僵硬；她舒展给人自信的舞姿，在我身上却体现不出丝毫的神韵……我开始苦恼、忧虑，甚至自卑。我一次次在舞台前退缩……直到上了初中，为了不影响学习，我决定放弃红舞鞋。面对最后一次演出，我又灰心了，我觉得自己放弃是对的，因为自己根本不具备一个舞者该有的自信。
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她找到了我。由于我的性格，虽然相处5载，虽然对她崇拜已久，却从未和她交流过。那个晚上，她让我看到了她除了美丽的外表外更加美丽善良的心。她如母亲般温柔地鼓励我，告诉我如果放弃便会抱憾终生，让我明白美丽源于自信的道理。那个晚上，我好像又看到了那漾着爱的目光。也就是这种目光，在转天演出的舞台下，一直支持我舞好每一个动作。直到我带着笑谢幕，无怨无悔地告别了我的“舞蹈生涯”。
想不到学舞5年，真正体会到其真谛的却是那告别的演出。“自信赋予你美丽！”我永远地记住了那句话；“留着长发吧，它记载了一段拥有‘红舞鞋’的经历”，我也身体力行了这句话。我还记住了那个有着青丝的美丽老师，引导了我和舞蹈结缘，和青丝结缘，给我自信，赋予我美丽，教我在今后的人生舞台上尽情地舞蹈……
又一个美丽的、对青丝钟情的人，在我纯真不自信的少年时代，染上了一道美丽斑斓的亮色……
三 续缘
与青丝续缘，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寒冷冬季。
那天的天空是灰色的，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给阴霾的天空平添几分温馨。看着那晶亮的小东西潇洒肆意地留恋我的青丝，我不禁莞尔一笑。
“好美！”一句感叹牵引了一段友情——在这美丽的冬季，我结识了又一个爱青丝的女孩——雪。我们是同班同学，不知是她真的钟情于长发，还是我俩性格投合，我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她爱我的安静，我爱她的开朗。她能读懂我的文字，我能体会她的快乐。她能跑遍全市书店买一本精装版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因为她知道我喜欢；我能找所有认识的人借一首市场上已绝版的经典老歌的CD，因为我知道她喜欢。她总会大夸其辞自己对长发的喜爱，而每当我问及她自己为何不留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初三那年有个多雪的冬天，这使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雪的名字，想到了我们的相识。光阴荏苒，分别——为什么来得那么快，还没细细体味，很快又要各奔东西。在被白雪覆盖的后操场上，我俩在雪地里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即使知道这句话并不该属于我们，但我们坚信！
中考无情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而上天更无情地丝毫不眷顾这份感情。中考后不久，她就不得不随工作的父母远赴南洋。在离别的机场，我将一个塞满千纸鹤和一缕我的头发的水晶瓶子交到她手里，我们都没有哭。因为我们坚信那句誓言，那么空间，又怎能成为距离？
在充满幻想的花季年代，一个同样钟情于青丝的女孩在我青春多彩的画布上点上了精彩的一笔。
尾声
与青丝接缘，载着祖母充满爱与希冀的目光，和一个个历久弥新的故事，我明白了生活；与青丝结缘，在披散着青丝的优美舞步中，一个美丽的女子让我体味到了生命的意义、成长的滋味；与青丝续缘，那个钟情于青丝又执意不留青丝的姑娘，让我感受到了情谊无价的真谛。
一缕缕青丝，总能让我想起什么。她载着一段段难忘的经历，映着一张张动人的面庞。那浓浓的亲情，实实的师生情，纯纯的友情，连同逝去的故事，系于青丝之上，永远镌刻在我成长的年轮中。
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青丝——惜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