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没有功利的驱逐，也没有理性的压制，仅仅是信手采摘着自然缔造的无数至美，情被渲染，心也被征服。这样的动机是单纯的，但也是至上的。也许，只有当心灵完全透明的时候，我们才体会得到天的蓝、水的纯净，才会真正感受得到旅行的乐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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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因为喜欢梁实秋的凝练和清畅，才选了《旅行》送给喜欢旅行的我的好朋友们。岂料这借花献佛的好事到了最后就开始慢慢地变质。文及尾处，我居然也动了恻隐之心，也想到户外某个地方去碰碰我的好运气。不巧的是，窗外乌云密布，俨然是有着“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的威严和警示，所以只能作罢。罢了，罢了；可惜“心不止于行”。囚困在小房子里的我，魂儿早就飞到屋外的行程中去了。
说起旅行，就让我想到“旅行家”。小的时候我就很怀疑这个职业称谓。须知那些个人，成日的背着取之不竭的百宝袋，到处游山玩水，题字放歌，末了还会被人尊敬地称一声“家”。这样名利双收的好差使，天底下到哪儿去找？我就推测这“家”，恐怕是有着枷锁的。那带着精表仪器、装备完束，翻山越岭、整日介左敲右击的，是夹着上级命令、扛着重负上路的，那是工作狂。那低头赶路、目光凝固、人动而神滞的，是眼睛只盯着远处的饭钱的，那是车夫。至于那席地而卧、把搔无已、“悠悠然环顾四周”的，是没了家这才“天为穹地为枕”，那是氓流。这些个以旅行为本业的，只怕心里早就填满了繁琐的东西，装不下路边的好风景了。想必陶渊明、徐霞客当年的“悠然见南山”、“飘然至仙境”，一定不是旅行家才能享受的好景致。看来当这样的旅行大家，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旅客更来得惬意。
现在已然是一个轻松的旅客了，然而旅行中的行李却总让人轻松不起来。我们中国人强调的是周到。这面面俱到、“有总比没有好”的思想，向来都是行李袋中的负累。两三套衣服，由里及外，这已经是精简中的精简了。毛巾牙刷一大袋，花脸女士的化妆袋则更是包罗万象。至于那些可听的、可看的，甚至于一些可现的，行李袋里当然也不会少。这样旅程中的大袋、小袋就已经填得满满的了。临行前，突然想起自己的肚子还有一点多余的空间，于是手上就又多了一大袋散装品，等着上车之后再一点一点地往唯一的空间里面填。这样的“小家”扛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是一种负担。身边的确有好景致，可是眼睛须得盯住自己的那些别人也在打主意的好东西；脚步的确可以洋洋洒洒，可是背上的大包小包却压得你轻盈不起来。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地儿可以卸下重担歇歇脚，旁人又要拉着你端着笑脸合影留念。这样来来回回几折腾，太阳也快下山了。“闲云”啦、“野鹤”啦，全都抛到脑后；原来打算好的遁迹自然、回归空灵，最后还是从一堆世俗跳到了另一堆世俗。我记得小学里有一次野炊就是这样。一群人哼哼哈哈地抬着锅碗瓢盆、一路上叮叮当当地叫苦连天，到了目的地就是生火做饭，吃完再哼哼哈哈、叮叮当当地回来。整次旅行除了劳累就没有别的心得了。
旅行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旅途中的伙伴。那些能静静地陪着你看夕阳、听风声的，自在地和着你敞怀大笑、恣情歌唱的，寒冷的冬夜会给你双手的呵护，疲惫的路途中帮你分担重负的，那样的默契和知己，一生中能有幸遇到几个？既然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也就认命了吧。碰不到这样的人，就一心一意地看风景吧？可偏巧又有几个平时就趋之避之的可憎面孔会打破你的好心情。于是要么惶恐地开始趋之避之，要么极度忍耐丑恶势力的灌输。最终身边的好景致又错过了，原来的好心情也一去不复返。现实中遇到的虽然不经常是这样的不幸，但真正的“有幸”却是寥寥无几。所见之人，不过是天天磕头碰面、泛泛之交的，自然“平淡”得可视为空气。这样的旅途伙伴，除了寒暄打招呼，没有二话可说。
遇不到有趣的人，同时又不想看到无趣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人旅行。单人出游，轻装上路，的确舒心而随意。过惯了群体生活的人，突然之间闯到一个全新的环境，自然欣喜万分。带着初生婴儿的好奇去看周围的一切，美丽的得以升华，丑恶的也可以原谅。这样的好景致，眼及之地，处处皆是；这样的好心情，隔离原来的繁琐和世俗，自然时时刻刻的是满满的。等到日落西山，倦鸟知还，这才品味着适才的乐趣，踩着夯实的步伐尽兴而归。这样从头到脚的一个新人，即使又回到原来的小天地，又看到原来的一帮子人，也带着一股新的气息，有活力的新的一天才又开始。
我们的旅行总是有所求的。有的人旅行是为了伴人。比如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妇，看到更多的应该是爱人的脸而不是其身后的风景。只可惜，舟车的劳钝会让人原形毕露：当谦谦君子渐渐地露出原始人的狰狞面目的时候，激情才会甘于现实。有的人旅行是为了炼心。为世俗所困扰，百求不得其解，或是仕途受挫、心灰意冷的，总愿意从自然的无规则中找寻未来的启迪。我们追求不到神祖沉冥然后顿化的高深境界，但却总可以寻到黑暗中的心的方向。所想即所得，这样的旅行也有了意义。也有的人旅行是为了寻美。没有功利的驱逐，也没有理性的压制，仅仅是信手采摘着自然缔造的无数至美，情被渲染，心也被征服。这样的动机是单纯的，但也是至上的。也许，只有当心灵完全透明的时候，我们才体会得到天的蓝、水的纯净，才会真正感受得到旅行的乐趣！
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于曾厝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