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的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已经成为那个时代的化石，只能够让我们想像，而不可能再现了。那种坦诚、那种真实，那种浪漫，那种爱情，早已经被岁月的风尘消蚀，更被如今商业时代的实用主义和纵欲主义所吞没。面对那些大师的真诚之作，我们只能够感到惭愧。
１８３２年１２月９日终于在巴黎音乐学院礼堂，首演了柏辽兹《幻想交响曲———一个艺术家的生活片断》。据说，这部交响曲来源于柏辽兹年轻时对一个叫做斯密逊的英国莎士比亚剧团的女演员的单恋，斯密逊在《哈姆雷特》中扮演美丽的奥菲丽娅曾经迷倒了许多人，也雷击一般把柏辽兹击倒，他曾经在演出结束后情不自禁地跑到后台，痴呆呆地向人家求爱，而那时人家怎么会正眼瞧上他这样一个穷得一文不名的音乐家？疯狂的追恋，很符合柏辽兹的性格，却丝毫打动不了斯密逊的心。千种相思煎熬之时，万般痛苦磨砺之中，便有了这部《幻想交响曲————一个艺术家的生活片断》，正所谓愤怒出诗人，失恋出音乐家，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在《幻想交响曲》首场演出的时候，天意的安排，斯密逊正在场，得知这首交响曲是写给她的，好不感动，旧事再提，爱心复萌，竟也鸳梦重温，在《幻想交响曲》首演后的第二年两人喜结连理。这在罗曼—罗兰和海涅的笔下均有记载。只是这时候的斯密逊已经是明日黄花，本来就比柏辽兹大３岁的她更显得人老珠黄，而且身负一万四千法郎的债务，柏辽兹自己也是身无分文，哪里管得了那许多，借了朋友的３００法郎毅然决然地和她步入了婚礼的殿堂。不过，这也很符合柏辽兹的性格，他一直是在梦游一般中游走在飞溅的音符和归家的路途中，分不清艺术和生活的界限，他即使在和斯密逊结婚时和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生活中的妻子和舞台上的奥菲丽娅的区别。
但是，我想《幻想交响曲》的动人之处，也许正在这里吧。他有对爱情痛至骨髓的真切体验，有孩子一般的真挚的童心倾注，才能够在作品中散发着鲜花一样芬芳的气息，而不是纸做的假花，徒有色彩缤纷的唬人样子。
《幻想交响曲》无疑是那个时代的先锋作品，但先锋无论在任何的时候，都不只是形式的花团锦簇。鲜活的生命体验和刻骨铭心的情感记忆，以及心中发酵过的痴心梦想与幻想，从来都是艺术流通的血脉。柏辽兹叙述了自己、同时也是一代年轻人感情的荒芜和思想的苦闷，以及对幸福追求的茫然。在这部交响曲中，他所迸发出来的精神的反抗，同他在音乐创作中的反叛，里应外合地相互呼应着，迫不及待地喘息在同一个时代的脉搏跳动上。
我们至今依然还能够从柏辽兹的音乐中，听到这种融合着爱情浪漫与幻想痛苦的喘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