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懵懂的，混沌的，一团糟的青春时代。我想我们都曾有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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Ｚ０
不清楚的事情有二：其一，今天是否二月三日。其二，小记今年是否二十三岁。
Ａ１
日落时分，小记打开窗子。对面那棵大榕树的枝叶正向着他张牙舞爪，在那影影绰绰之间，可以望见对面的那扇窗户。那家的电视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音。这年的冬天有些变态地炎热。
对，小记觉得有股邪火久久地笼罩在心头，难以排遣的邪火。
小记对着窗户竖着中指，做出各种各样粗俗的手势，那唱戏的声音没有停止。几下猛烈的震动后，隔壁甚至传来了低音炮的响声，然后是一个半男不女的声音唱着《死了都要爱》。
“他——妈——的——。你们有完没完！”
小记狠狠地把窗子摔上，重重地倒在沙发上，他感觉身体好像完全被抽成了真空。他开始疯狂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呛到了，然后又开始咳嗽，咳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刚才那一喊将他所有的气力都抽丝剥茧般地耗光了，但心里还是无比郁闷。
他妈妈回来了，告诉他老爸出去应酬了。他妈在电话里问他今晚想吃什么，那时候他突然感觉恶心，然后是一阵苍白的无力。
饭桌上小记被告知他妈的某个同学的今年毕业的儿子在某大型外企找到了工作，又被告知他爸以前同事的女儿考取了国外某名牌大学的研究生。这时候他妈手机的音乐适时地响起，趁他妈起身之时小记把筷子一扔，在那无比恶心的《我和你》的手机铃音中，夺门而出。
Ｂ２
小记在大学里的没有一刻会想到此时的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境地，离毕业还有半年的这个假期，他看了累计二十一场NBA球赛，累计六十个小时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片，但自己的未来却仍旧没有一点着落。过年的时候他无数次地成为了亲戚朋友间的笑柄，但让他惊讶的是他妈也对这种恶俗的玩笑乐此不疲。
此时夜幕已渐渐落下，居民区很深很深的中央有一条小道，一个颓废的骨架行走在其中。
这条窄小的道路小记从初中到高中走了六年，不长的路两旁开了很多间发廊。从初中的五间到高中的二十五间，以前每次路过这里都是傍晚，他可以看到发廊里整整齐齐坐着一排女人，整整齐齐的长长的黑色皮靴，整整齐齐的浓妆艳抹，整整齐齐的稀奇古怪的发型。
最最开始的时候小记十分害怕这条小道，每次路过都目不斜视。后来约莫心里有了些好奇，他偷偷向一个发廊瞄一眼，眼角的余光瞥着那女人。他好像见到女人正怪异地微笑着招手让他进来，那些奇异的笑容就好像老鹰看着利爪下的小鸡又或是嫖客看着被玩弄于自己鼓掌之中的妓女时所发出的那样，轻蔑又带着些挑逗的意味。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记心中都有了隐隐约约的一点期待。真是奇怪，这样的笑容竟然发生在一个妓女的脸上。
小记想，莫非世界从这天起开始颠倒了？有时候他回想，干脆今天就是世界末日算了，那样就一了百了了。
有一个事实就是，小记从小到大在众人眼中都是一个无比标准的无比规矩或说无比胆小的乖乖孩子。
Ｃ３
这个时候小记朝着那发廊走去，那些女人仍旧怪异地微笑着，仿佛在嘲笑他。小记呸地吐了一口痰，大学生又怎么样，你还不如妓女呢，小记在心里对自己说。
小记走出小路来到那条比较大的马路上，一辆车呜呜呜地飞驰而过，溅起一串脏水。妈的真是流年不利！小记捡起一块石头朝那轿车远去的方向狠狠扔去，“真是没长屁眼，这种破车都敢开出来，你以为开的是保时捷啊！”
小记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中学生牵手走在一起，他记起以前和一帮狐朋狗友整天做的游戏。他们一起在背后喊“狗男女”，看谁遭白眼。然而那白眼每次都不偏不倚地落到他身上，接着免不了被同伴一番嘲笑。
小记愈想愈是郁闷，前面这两个学生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以后肯定也是找不到工作的社会败类。小记不由自主地吼道：“狗男女！”
小记出门的时候没有查挂在门口的黄历，也不知今天是否不宜出门，那男女听后立即转身，然后在小记恍恍惚惚的模糊记忆中，自己的脸上被那男的狠狠来了一拳。
小记突然感觉到无尽的空虚，他甚至没有想到过反抗，啪嗒一下，如一滩烂泥，颓然倒地。
他听到那女的鄙夷的声音：“垃圾！”然后身上又被狠狠踹了两脚。
Ｄ４
走到楼下的时候隔壁那半死不活的声音又开始Ｋ歌了。
“ＣＡＯ！！！”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一个花盆飞了下来砸在水泥地上，破碎了。
“这都没砸中，垃圾！”
小记快腿跑开，他突然觉得用鞋子扔布什的那个伊拉克人真是垃圾无比，他想如果换成了自己肯定能够狠狠地给布什来一下。
然后他脚下一个踉跄，再次倒地的瞬间，他感觉到嘴角有一股淡淡的腥甜。
他记得有句牛Ｂ的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Ｅ５
他又一次走到了那排发廊的门口，此时大概天色已晚，还坐在发廊长凳上的女人少了很多。小记透过那层玻璃门望进去，粉红色的灯光氤氲着，雾气缭绕着，他看不真切。
他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在推门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人死劲捏住了一样，隐隐作痛。
冷汗从脸上滑落，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半空中砸落，稀里哗啦破碎一地。
他仿佛感受到了那里面女人的殷勤的气息，早些时候的那些郁闷、那股邪火，突然间烟消云散了，一切云淡风轻。
他想，将来可以自豪地和别人吹嘘，他已经告别处男生涯了！
Ｆ６
他突然记起《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灰太狼说：“老婆，下次能不能别打脸啊？”
红太狼回答：“废话，你还有脸吗？”
Ｇ７
你是个大学生，你还有脸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