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的大蜘蛛雄踞在 密網的中央,吞食著天文數字的小昆虫, 且消化之以它的毒液。 而我撲進去,我落入網裡── 一只來自亞熱帶的 難以消化的 金甲虫。 文明的群獸,摩天大樓壓我們 以立體的冷淡,以陰險的幾何圖形 壓我,以數字後面的許多零 壓我,壓我,但壓不斷 飄逸於異鄉人的灰目中的 西望的地平線。 迷路於鋼的大峽谷中,日落得更早── (他要赴南中國海黎明的野宴) 鐘樓的指揮杖挑起了黃昏的序曲, 幽渺地,自藍得傷心的密根歇底沏。 爵士樂拂來時,街燈簇簇地開了。 色斯風打著滾,瘋狂的世紀構發了── 罪惡在成熟,夜總會裡有蛇和夏娃, 而黑人貓叫著,將上帝溺死在杯裡。 而歷史的禁地,嚴肅的藝術館前, 巨壁上的波斯人在守夜 盲目的石獅子在守夜, 檻樓的時代逡巡著,不敢踏上它, 高高的石級。 而十九世紀在醒著,文藝復興在醒著, 德拉克魯瓦在醒著,羅丹在醒著, 許多靈魂在失眠著,耳語著,聽著, 聽著── 門外,二十世紀崩潰的喧囂。 19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