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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虐待”的精英

2007-11-20 19:06:13    视野

编者按:其实,对精英们来说,最大的孤独倒不是被误解,被围剿,那至少说明他们还在大众的眼界之内,最彻骨的孤独应该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精英的被误解,很大程度上是拜我们弱智的媒体传播所赐。不过也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在于,精英与大众双方,似乎都更愿意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而不是停下来倾听对方在想些什么,有时甚至彼此充满了不屑一顾。

马立诚——人啊,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马立诚搀和“中日关系”纯属偶然,其一,他是圈外人;其二,他一句日语不会。

2002年,《人民日报》高级评论员马立诚第一次去日本,呆了13天,有感而发,写了《对日关系新思维》一文,发在《战略和管理》杂志上,笔锋犀利,言语惊人。此文一出,即挨板砖无数。有同事开玩笑说,马先生没干什么好事就红了,没干什么坏事又黑了。之后,遇见“中日关系”专业人士,马先生必作揖道歉:对不起诸位,抢了大家的饭碗。

也是有意为之。之前数年,民族主义高涨,反对加入WTO,反对全球化,中国处处在说不。马立诚以为,不加以匡正和引导,是要出事的,而民族主义反映在中日关系上是最激烈的。马立诚厌恶“义和团还魂曲”,决心啃啃这块硬骨头。

他在文章里写道:中国要有战胜国和大国的气度,对日本不必过于苛刻;日本道歉问题已经解决,不必拘泥刻板形式,对日本未来成为一个政治大国和军事大国的趋势要有心理准备;要把日本恢复正常国家军事状态的军事诉求,同重新恢复军国主义发展道路区别对待。

后果可想而知。有人把《对日关系新思维》和汪精卫当年的文章做段落对比;有人发表“在马立诚同志追悼会上的演讲”;有人给他写信,内间没有信纸,而是把大块汉字全写在信封上:“我要杀了你”。

他又入选“中国九大现代汉奸排行榜”,位列榜首,当选理由是,“卖国贼马立诚号召人民相信日本军队,相信日本军队是爱好和平的”,“卖国贼马立诚的经典言论是,中国的爱国者实际上是爱国贼”。同时入选的有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时殷弘、影星赵薇等人。

人民网的“强国论坛”,是网络上板砖最密集的区域之一,而人民网的办公地点,就在马立诚家楼下。年轻编辑见到了马先生,便安慰起来,其实呢,骂你的来来回回就六七十号人。“马甲”换来换去,换出了人民战争的汪洋之势。马先生回家看看博客留言,揣度“贵阳王小三”是否是“浏阳李小四”,看久了,觉得是,于是挺直瘦弱肩膀。

2002、2003、2004年,是中日关系的多事之秋,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西北大学焚烧日本国旗、“珠海买春”事件接二连三。单位一后辈劝马先生少出门,开玩笑说,一开门,即动物世界。

一次,和好友郑也夫吃饭,后者劝其把博客留言关了,说我要是你,看那些留言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了。马立诚认为,还是留个沟通平台好。他是这样管理留言的:人格攻击的、骂人的、问候娘的,统统删掉;讲道理的反对意见统统留着。删帖时,常有网友即时加贴,说:“大汉奸,我叫你删!我叫你删!”这厢删,那厢贴,往复鏖战多回,不禁悲从中来。

一次看梅尔·吉布森主演的《受难者》,众人骂受难的耶稣,耶稣回应:人啊,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时候的马先生,难以免俗地想起了新观念、新思想的步履踉跄,难以免俗地热泪滂沱,在悲悯中释怀了。

马立诚没有骂过一个网友,他以为自己的论敌不是网友而是时间。文章刚发表时,骂声满地,公开场合少有支持意见,有的仅是私下里的道义支持。现在,马立诚的统计是,反对、支持、不说话的,各占三分之一。这已是莫大欣慰。有学者朋友说:“你说得太早了,晚5年刚刚合适,比如现在。”他自信地以为,反正都是未来之时,早说也无妨。马立诚用柏杨的一句话引以自勉:我毕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在中国人的头脑里增加点理性。

李银河——每当我说有权利,就有人说我提倡

虽然,她“仅仅是稍稍说了一点常识出来,现代社会公认的常识”,但,无论情愿或不情愿,适合不适合呆在风口浪尖上,这位以提倡“性权利”出现在公共视线中的女社会学家,屡屡冒天下之大不韪,屡屡捅马蜂窝而语不惊人死不休,屡屡颠覆传统而让很多人义愤填膺,引爆了关于“聚众淫乱”、“淫秽品”、“换偶”、“多边恋”等是否合法或合理的巨大争议。

于是,在类似“中国十大‘欠揍’人物”的网络专题里,她——李银河——总是难逃其咎;于是,“淫乱大师”、“道德沦丧,哗众取宠,标榜自己”等批评铺天盖地地砸下,乃至这位更钟情于“一对一”的异性恋者,由于在实践上“无所作为”而被诟病为双重道德优越。

在一次对31个直辖市、省会城市幸福指数的调查中,“性生活满意度最高的城市”出乎意料地花落北京。中国性学会官方网站总编辑分析原因时,颇为认真地提及“而且李银河老师也在北京嘛”。

她很喜欢一位网友讲给她的故事:当年弗洛伊德给爱因斯坦写了一封信,弗洛伊德说爱因斯坦是幸运儿,因为在他的领域,不懂天文和物理的人绝对不会说三道四,可在自己研究的领域,却是一点都不懂的人在说三道四。

“搞性这个领域,确实会有比较多的非议”,这么多年,几乎李银河的每一种言论都达到了“惊世骇俗”的效果,“碰这些话题就已经很敏感了,况且我这都是性革命之后的观点,倒不能说特别前卫,但都比较现代”。

这些“比较现代”且早在书里有所交代的观念,无非是“爱情应该既强烈又不排他”、“开淫乱Party之类的,只要是出于自愿就不违法”、“成人之间的性交易应该合法化”、“淫秽品实际上属于言论范畴的,在有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的国家,它必须保护这种权利”……

1998年,李银河性学三部曲《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同性恋亚文化》、《虐恋亚文化》出版。“长期以来这方面的书没有,一旦有人说出来,人们都有点如鱼得水,兴高采烈的,还真没看到什么太反对的。”即便20年来变化如此巨大,无意于“发起性革命并成为精神领袖”的李银河女士,依然要感慨“保守的力量太强大了”。

“有一个春节,同性恋基金会搞茶话会,一个小女孩送给我一个小灯塔,巴掌那么大的小工艺品,灯一亮一亮的,因为他们好多人觉得我是灯塔,别灭了,我说那可保不齐。”

由于“小报对信息的处理方式相当让人头痛,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观点和命题,被处理成低俗、下流、似乎为大家所不堪的黄色信息”,深受其害的李银河,一度“没有说话的需求”,更是因为“网络上不负责任的语言暴力式的宣泄乱骂”,她比为“跟吃苍蝇感觉差不多”。为了不给这些“低级、下流,混蛋的话”以话语权,她博客里的评论和留言三关三开,直至永久性关掉。

在北美曾有两个印第安部落,多年习惯用武力解决狩猎权问题。有一天在谈判中,一个部落首领伸手去拿烟出来抽,这一动作差点让对方误判成是去抓取武器,一时剑拔弩张;结果这个部落首领拿出烟来,并递给敌人。

“和平之烟”化解了双方的误会,这成了印第安人之间的一个习俗:抽过烟后,即化敌为友。

乞望中国精英与民众之间能彼此理解,为建立成熟的公民社会而携手。


我认为崛起的中国除了经济实力,还要展示胸怀来赢得尊重。我相信中国在不远的未来会超过日本。我的文章的大背景就是自信,但很多人读不出来,说我卖国。他们仍然在1840年的情绪中,这样的国民心态,与目前的实际国情不匹配。 ——马立诚

所有的性行为都是平等不分等级的,不能说异性恋是一等,同性恋是二等,虐恋是三等。作为一个公民,他(她)有支配自己身体的基本权利。我赞同什么,和我选择什么是两回事。我递交了同性婚姻提案,我就喜欢同性恋?难道我研究犯罪,我就喜欢犯罪吗?
——李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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