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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誌

2007-09-21 02:47:28    Brendan O’Kane

头发竖着,胡子髭着,衣服皱着,胃空着,瞌睡虫叫着,我打开房门,奔向地铁,下到站台,钻进车厢,被运到朝阳,然后挤出车门,走进了我的今天。美国俚语常管上班族叫"working stiffs" (上班尸),在咖啡下肚前,我确是感到自己像僵尸一样麻木。我真不知道别人怎么忍受。

我并不是第一次上班,只是第一次上这样的班。我13岁时有了第一份工作——在公立图书馆里码书,或帮人上网、找书什么的。除了这些,我大部分时间用来看书、上网、跟到图书馆的孩子们玩儿。我在那儿工作了两年。这样的公共部门职位客观来讲不是很理想(常有些不靠谱的人来),可现在想起那段日子,全是好的回忆。对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孩子,那时候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在现代艺术画廊办的业余班教 Photoshop。其实我只是助教,主讲人是一位70年代被征往越南的乔治。以前有征兵广告称,参军便可以漫游世界,大开眼界:乔治的眼界不是大开,而是太开。回国以后他参加了自由石匠共济会,开始收藏古玩枪,同时深入研究了飞碟等问题。他在教室里一般不会太详细地阐明他在政治和科学方面的观点——我估计上层已经为此警告过他——可偶尔还是会神神叨叨地流露一些谜语般的字样:

“哟,我不能跟你们说昨晚共济会里谈的事情……好吧,就说这么多:我真希望乔治·W·布什在2000年1月6日不要造访埃及金字塔。”

(…静待…)

“因为他一旦去了,这个世界就将毁灭”

(…沉默…)

我很喜欢那份工作,也很喜欢乔治,可是那种助教的工作性质和薪水只适合高中生做,而我的高中生活(幸亏)很快就结束了。之后我上了大学,大一后不知何故搬到了哈尔滨当外教。现在回想,大概因为买不起到中国的机票才去教英语,而恰好有朋友在哈尔滨的某所私立小学教英语,她成了我的介绍人。我去之前怀揣着希望和梦想:我要像自己曾有的好老师一样为人师表,也要像电影里的老师一样充满激情地感染学生,最好还能跳上桌子澎湃一番,那一抹洋溢在脸上的真理阳光将普照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并温暖终身。到了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角色不过是个人体录音器,只字不差地按照学校选的课本给学生们把课文念几遍。学生们呢,绝数是些被宠坏了的小胖墩儿,父母逼他们上的补习班让他们没时间去玩、去放纵、去满足好奇、去发展潜能。他们根本不想再上第二节,没多久我就与他们感同身受,被他们发展到这个热情尽失的队伍里。

完成了为期一年的合同后我立马儿收拾行装搬到北京上学。期间发现当自由职业翻译可以赚点零花钱,钱当然不如教英语来得多,可鉴于在哈市的经验我打定主意不做英文老师。于是我成了翻译,“麻烦”也就这样开始了……

现在想起,全是那些歌儿害的。

刚大学毕业的时候,脑瓜儿塞满了之乎者也。进入社会以后才发现唐诗宋词原来不是我想象中的潜力市场。通过朋友介绍,我开始接一些散活儿:要么翻百威啤酒的新闻稿,要么译电影剧本——在兴趣上我基本属于水性杨花一类,这样“多元化”的内容对我很理想。可惜大多时,翻译的和卖书的有着同样的烦恼:人们想买的书未必是你想卖的,人们需要翻译的文件不见得是你想翻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觉得自己有货,可帝王家已经垮台了,可见资本主义之残酷。翻译诗歌的远远供大于求,翻译电子产品说明书的则是求过于供。每每坐在电脑前准备翻译房地产合同、矿业调查报告、网站本地化项目之类的,我都能感到亚当斯密的“无形之手”(Adam Smith's "invisible hand")在向我使出“猴子偷桃”的阴招。

自由撰稿人应该懂得点儿生意,起码会找关系拉活儿,可我偏偏没这个脑子。在被饥饿感折磨了几个月后,我终于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外国媒体当新闻研究员。该工作的具体责任是在中午上班以后上网搜索中国新闻,然后把当天的头条新闻交给记者。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在办公室里闲着。薪水很低,不过可以腾出功夫做点散活儿。这份工作其实不错,没压力,只是也没前途,而我们在华盛顿的总部时不时会忘了给我们发工资。在今年的春季,因为欠饷三个月,我心怀留恋却也心意坚定地离开了。

此时恰好我朋友的公司正找人,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老总,于是四月初的一天我开始当起了上班族。这可是我迄今为止干的最正经的营生,我甚至要学怎么打领带!当然,我还要把自由撰稿人的生物时钟和卫生习惯改掉,也不能每天穿着有破洞的T恤和牛仔裤。这让我在最初的日子里有些像脱了水的鱼,过段时间才能试着游回水里扑腾扑腾。

然后我听到了那些歌。

last.fm是个自定义的广播网站,可以按照用户电脑存储的音乐推荐风格类似的曲目。我电脑上多数是爱尔兰民乐,last.fm因此给我推荐了一首叫 “To the Begging I Will Go”(当乞丐去喽)的苏格兰民歌。听完了这首歌我立马知道我要辞职。为了坚定信念,第二天我在网上发了帖子问朋友们有没有类似让人恨不得赶快离职的歌,得到了二十多个回应后,我将它们一一下载并制作了新的目录。朋克、说唱、民歌、重金属等等各种风格的歌曲都有,我每天骑车上班时耳朵里充斥的全是这些。

有时想想,仅仅为了一首歌而辞职是不是有点傻?不过所有的旋律在我脑子挥之不去,这些歌映衬着我所做的事好像并不如我期待的那样正经、因为即使在阳光下心情也是灰暗的。直到几个星期前,我终于拿出勇气向老总递出辞呈。那一刻我如释重负,脚步也活泼起来,像是跳着苏格兰快步舞。我离开办公室,戴着耳机,骑着车子,听着音乐,眼睛睁开了,笑容回来了,当乞丐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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