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006农历丙戍是先三伯父文廷式诞生一百五十周年。清明节前夕,我收到肖麦青先生从大洋彼岸江西萍乡老家寄来他撰写的长篇历史传记文学作品《文廷式》书稿,欣喜中一气读完,百感交集。
我和三伯父虽然血缘上是近亲,却可惜他过早地离开人世,而我又出生较晚,所以无缘相逢,乃一生憾事。这位生在晚清未曾谋面的伯父大人,在我心目中是个传奇性人物,我常常将他和另一位出生在宋朝末年的远祖文天祥做比较,发现他们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例如他们都生在中国某个历史朝代国势衰微遭到外族侵略的危难时期;他们都饱学和长于诗文;他们都胸怀大志,青年入仕和受当朝重用;他们都不畏权势和强暴,敢于进行不屈的斗争;他们都命运多舛,壮志未酬而英年早逝。然而他们身后的状况却差别很大。文天祥是家喻户晓、名垂青史、享誉中外的民族英雄;而文廷式则几乎默默无闻,甚至成为有争议的人物。为何如此,是由其复杂的历史条件和环境因素所致。对文廷式的研究不够深入、了解不够全面是主要原因之一。
中国的改革开放为文史学界带来了新的春天,百花随之开放,也有力地带动了文廷式的研究。短短几年中,在海内外热心人士的积极推动和萍乡市领导的支持下,文廷式研究所、研究会、文化教育基金相继成立,研究刊物、论述、文史资料、专著和艺术作品不断涌现。肖麦青先生的长篇历史传记文学作品《晚清悲风——文廷式传》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萌发和结出的一枚硕果。
三伯父在世时间不长,行年仅四十九岁,一生经历却十分复杂,并且遗下大量的诗文著作,有关历史资料相当多。肖麦青先生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高质量地完成三十余万言的历史传记文学作品近乎奇迹。我想除了作者的写作才能、敬业精神和辛勤劳动之外,其动力来源可以用他去年十月写的一篇短文《寻找湮没的灵魂》来说明。现在有愈来愈多像肖麦青先生这样的有识之士,将三伯父从掩盖他的历史烟尘中发掘出来,加以清洗,还其本来面目呈现于世。我作为文氏之后代自然为之庆幸和感激不尽。我还深深怀念和感谢曾为此竭力贡献、近年先后去世的著名学者钱仲联教授以及我的两位老同学易元凯和李笠农先生。
对三伯父文廷式其人其事,人们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去观察、分析、评论和描绘,见仁见智是很自然的。我感到肖麦青先生是怀着高度的历史责任感来写这本书的。同时,相信广大的读者和文史学家将给予客观公正的评价。我个人对三伯父知之甚少,而且缺乏研究,对他的了解和认识正在逐渐提高之中。他给我总的印象是一个极重感情、为人率真、爱憎分明又十分强烈的人,他的一生处处突出一个“情”字,包括国家民族之情、宗族家人之情、亲朋好友之情、师徒之情、乡土之情以及男女爱情各个方面,充分表现在他的思想言行和诗文之中,有一代表他思想的名句:“人生祗有情难死!”另一方面他一生与佛有缘,佛性很强。除了传说他是母亲梦得麒麟而生之外,三伯父喜欢随时随地寻访名山寺院,参禅论道,毕生精研佛法。入世出世两种不同的观念在他身上充分融合以至影响他如天马行空、行事不凡。他钟情一生最后并没有为情所困,而是彻底感悟人生,勘破难死的情关,以六祖“叶落归根,来时无口”的禅语与挚友冒鹤亭话别,离沪返回家乡,不久后在家中用一个“止”字平静地结束一生,无疾而终,一如高僧圆寂。虽然三伯父最后表现为了无遗恨,我却感到有些遗憾。如果能够假以天年,让他沿着追求中国改革和民主革命的道路继续走下去,是会写下一段更加美好的历史的。
《晚清悲风——文廷式传》肖麦青著/江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36.0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