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月,流行歌曲流行的速度,怎么说呢。如果说象街头女人的装束,今天吊带,明天露脐,后天年轻女孩,就拉下半截子皮带什么的。一直搞不懂,那半截子皮带耷拉下来,怎么也会时尚起来,许是韩流,说不清楚。当然,现在半截子皮带早不流行了,下面又会是什么,怎么说呢。 前一段时间,曾经扫了一眼百度流行歌曲排行榜,周杰伦的《霍元甲》,林俊杰的《曹操》是挂在最上面的。现在呢,《寂寞沙州冷》又热了起来,电视和商场里,愣是灌你的耳朵,你不想听都不成。
我这次出差,乘坐的是西安到北京T41次特快列车。外面的气温,很高,汗渍渍的闯进了车厢,忽感凉气逼人。放置随身东西时,忽然发现,卧铺上齐刷刷的座了很多安静的孩子。大大小小的,穿戴不甚整齐,而且从感觉上,觉得他们是农村来的孩子。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是很直观的,也许有点那个,但就是这样。
有3个老外,两女一男,背着长长的行囊,鸟语连声的就进来了。从长相上看,我以为是俄罗斯人。但他们一说话,却是英语。想从细节上,分辨出他们的国籍,怎么看都看不出。可其中的一女孩一说话,却是法语的腔调。管他的呢,琢磨这事,累。
忽然,从卧铺那侧,一个年长的女人大声的说,“来来,都集中过来!”一下子,呼啦的围上来7、8个孩子。女人平个脸说,“你们在车上,别闲着,玩点什么……”一说玩点什么,孩子们顿时热闹起来。“这样吧,每人唱首歌,记住,是每人……”女人依然没有什么笑容。平个脸的女人指着其中的一个女孩,“丹丹……”女人说,“我跟你们说,这个丹丹,可不是山药蛋蛋的蛋蛋,是山丹丹的丹丹。”孩子们一阵轰笑。 当说起唱歌,孩子一个个又安静起来。在每个人唱之前,女人似乎要做很长时间的工作。比如说,不唱不行。比如说,唱不了一首,唱关键的几句也可以。又比如说,唱歌的时候,要看着人,不能看窗外。我在一旁看着,感觉这些孩子要开口唱歌,是很难为情的。因为,车厢里不光是自己的小伙计,旁边有很多陌生人,甚至有外国人。
女人板平着脸,一个个指名道姓的。孩子们终于吭吭叽叽的唱了起来。一个女孩子唱了一首,孩子们鼓起了掌。接着又是一个,唱的音调不很准,声音蔫蔫的。女人和孩子们照样鼓起了掌。我一歪头,看见几个老外,也斜个脑袋,朝这边笑眯眯的看着。轮到一个很小的女孩,女人叫了她的名字。她说她不会唱歌。女人说,那就唱秦腔吧,秦腔也行。女孩又瘦又小,脸色是黑里带红。女孩想了想,说,“就唱《探窑》吧。” 探窑,不就是说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吗?母亲瞒着王宝钏的父亲,来寒窑看望她。这小女孩竟然会唱这一段,不简单。 “——母亲不必把儿怨, 听儿把话说心间。 骨肉只情岂不念, 无奈何富贵贫贱隔重山。 寒窑女怎把相府转, 难道说不怕旁人耻笑惹人嫌。 劝母亲不必多挂念, 全当是无有你儿王宝钏。”
女孩唱完,一阵掌声。我心里也暗念好,声腔走板,女孩字有板有眼,秦腔的很。3个老外也稀奇的嘀嘀咕咕的。轮到一个不大的男孩。女人问他唱什么,女人说,“唱排行榜的也可以,最近没看了,不知现在谁排第一……”小男孩说,“我就唱《曹操》。”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么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下长板坡,月光太温柔 曹操不罗嗦,一心要那荆州” ……
小男孩唱着,我听着,同时看着他的表情。小男孩一脸羞涩,脸红红的谁都不敢看,就死盯着窗外。但他唱的真好,把林俊杰的味道都唱了出来。农村的孩子,是怎么学得一口这么好听的歌?我在想。孩子们轮唱了一圈,都唱完了,于是,大家把眼睛都盯在女人身上。女人看着孩子们,问,“干什么?”孩子们一起说,“老师,该你唱了!”
老师?原来如此。
这个老师终于笑了,她说,“好,我给你们唱一首,不过,你们看看我怎么唱,要大声,要看着别人唱,不能盯着窗外。”老师说,“我找找手机上的歌词……就唱《寂寞沙州冷》吧。”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是黄昏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碟 孤燕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渐渐恨之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
当这个老师唱着这支歌,我忽然有点沧桑的感觉。列车疾驰着,苍茫的旷野,飞一样的闪过。时间过得真是很快,天色已渐渐黑下,远处和近处的灯火,朦胧的闪烁。后来,那个小女孩又唱了秦腔《柜中缘》。后来,那个小男孩又唱了一首《发如雪》,周杰伦的。老外们在拍手。 后来,车厢里安静下来。 趁着老师去打水,我问了一个稍大的男孩子,那个唱秦腔的女孩多大了?他说,“她13了。”“她怎么会唱秦腔呢?”“我们在关中,都会唱两句,再说,她在戏班学过。”“那你们到北京去干什么呢,去玩吗?”我很想知道他们去北京的目的。“不是,是我们一个同学有病,要到北京去看病。”一个同学有病,要去这么多人?我心里有点纳闷。“这个同学病很重,她自己还不知道,乡里出的钱,让我们陪着她,一起看看北京城。”
哦,原来是这样。
到北京站的时候,孩子们兴奋的齐刷刷的排起了队。在这之前,老师对他们说,到了北京,要坐公共汽车,大家要遵守纪律。我在这一群孩子中,没能分辨出哪个孩子得了病。感觉他们都很兴奋和快乐。看得出来,北京是他们的梦。同时,他们也很安静,很懂事。坐在那里,象是坐在课桌面前,很安分。
好在这一路有这些孩子的歌声陪着,我没感到寂寞。
“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黄昏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燕可以双飞” 这一路,听着熟识的《寂寞沙州冷》,却感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似乎有莫名的伤感,又几分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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