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沃尔夫冈·霍尔拜恩
采访者:商报特约记者蔡鸿君 (旅德学者)
蔡:请介绍一下您的童年生活、学生时期、父母和兄弟姐妹,您的家庭成员是否对您的写作有影响?在开始从事写作的时候,您最喜欢读什么书?
沃尔夫冈:我的童年和青年时期,是在梅尔布施(Meerbusch)度过的,那是莱茵河畔的一座小城。我的父母和几个比我大很多的哥哥姐姐都从事技术职业,我们的家庭成员之间关系很融洽。不过,他们对我喜欢的奇幻文学并没有兴趣,与此相反,我的几个朋友却和我一样,对写奇幻类的东西、看奇幻类的书情有独钟,因此他们对我的影响要更大一些。我年轻时最早从事的职业是工业商人(Industriekaufmann),干了好几年,后来就开始写书。看书一直是我很久以来的兴趣所在,现在仍然如此。如今我还是最喜欢看各种形式的奇幻类的书,不管是Alastair Newman,Harry F. Hamilton等人写的很浮躁的空间站科幻(Space-Operas),还是Dean Koontz写的很阴森的悬疑惊悚小说。总的来说,我开始写的书,也属于这一类。
蔡:您什么时候开始把写作当成职业?您是什么时候认识您的妻子并开始共同写书?
沃尔夫冈:看书把我引上了写作的道路。最初写的是一些短小的故事,发表在杂志上。我非常看重短小的故事,但是很快我就觉得很难再写。写短小的故事,在开始写之前,就要把整个故事,包括故事的结局(经常是出乎意料的),都在大脑里想清楚了,这不是我所擅长的。因此我很快开始写比较长的东西。写比较长的东西,可以很容易地进入故事,随着感觉走,俗话说,看一看下一道河湾后面是什么。很高兴的是,我的第一批书就很成功,其中也有《童话月球》,于是我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放弃了工业商人的工作,开始以写作为生。
我很早就认识我妻子海克,在我真正开始写作之前。我们之间的合作,其实是通过很长的交谈(经常是很激烈的),交流想法和意见来完成的。通常,最初只有一张图片或者一个大概的想法,然后慢慢地经过一个有机的过程,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在此期间,我很少会问,下面应该如何继续发展?我们的合作更多的是延伸到一些细节:一个特定的人物,一段有趣的人物对话,另外一个视角。很奇怪的是,如果两个人来讲同一个故事,他们常常会讲得如此不同。我认为,这给我们共同写成的那些书增加了特殊的魅力。
蔡:您已经写了160多本书,精装本在Ueberreuter、Droemer、Lübbe、Piper等五家出版社出版。您是写完一本再写下一本,还是同时写好几本?您是按照书的类别选择不同的出版社还是有其他原因?您是由代理人还是自己直接与出版社商谈出版事宜?
沃尔夫冈:这几家出版社都有自己的出书范围,比如Ueberreuter出版社的出书范围是青少年读物,Lübbe出版社是以恐怖、惊悚为主,Droemer出版社则是悬疑、揭秘为主。我的管理人员负责安排,他们也同时处理我的私人媒体和推广方面的事,在安排出版事务上会注意保持清楚的界限。我同时处理好几种素材,也就是说,我在写一本书的同时,同时构思或者搜集材料。很少出现我同时在写两本书。
蔡:您最喜欢哪一本书或者哪一个系列?《童话月球》是让您最感到自豪、对您也最重要的书吗?我想,这也许就是您在过了这么多年后,写出《童话月球》第四集的主要原因。
沃尔夫冈:对我来说,《童话月球》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素材之一,它为我开启了通向奇幻世界的大门。我也很喜欢那个比较薄的《龙谷传奇》(Drachenthal)系列,这套书的情节也是发生在同一个世界,线索很紧凑。
蔡:您有几个孩子?据我所知,你的女儿Rebecca也是作家。她写作是受了您的影响吗?您的其他孩子也有写作的吗?
沃尔夫冈:我有五个孩子,他们都多少从事与艺术有关的职业,只有女儿Rebecca真正敢于从事写作。她从一开始就是走自己的路。她最初的几本书甚至是以笔名出版的,是想试试不靠Hohlbein这个姓氏能否获得成功。这个尝试非常成功,此后,她的几本新书也开始用真名Rebecca Hohlbein出版。Rebecca和我共同写书,是从一年前写《圣殿骑士的血》才真正开始的。那时,她已经在自己的写作事业上小有成就。
蔡:2004年1月,您的《法老的诅咒》、《童话月球》三部曲率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和朝华出版社问世,迄今为止,您的二十六本书已经被翻译成中文出版。您同时被誉为是“德国的奇幻大师”和“德国的斯蒂芬·金”。我注意到,近几年,您除了写奇幻小说之外,也开始写惊悚小说和悬疑小说,而且都有基督教的背景,比如《圣殿骑士的血》、《保罗福音》。这是否与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的走红有关?
沃尔夫冈:与丹·布朗的确是有一点关系,因为出版社现在才对我在几年前提出的建议做出反应,当时他们不认为这是很好的素材。我写书并不很看重是什么风格样式。我喜欢的依然是奇幻和经典的冒险故事。读者要是看得仔细的话,可以看出,我的所有书都是在这个环境之中。我不喜欢那种到处贴标签的坏习惯,按照这种俗见,只要书里出现外星人,那就是科幻,只要有精灵,就一定是奇幻,只要黑暗里有一扇门发出咯吱的响声,就肯定是恐怖。我喜欢那些有一些偏离现实的故事,无论是被称为光年,还是厘米,不管是惊悚小说,还是奇幻,在这种关系下,并不那么重要。
蔡:您为提携年轻作家做了很过努力,并且出资设立了用您的名字命名的Hohlbein奖。您可以推荐几位年轻的德语作家吗?
沃尔夫冈:值得提到的作家有一大批。他们中间有代表性的,我想提一下Bernhard Hennen,他在过去的两年里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还有Dieter Winkler,他写的Netsurfer少儿系列,前几年已经被翻译成中文。
蔡:您的书绝大多数超过400页。最新的几本甚至有800多页。您总是不得不写这么长吗?您不认为,如今的青少年读者不太喜欢看很厚的书吗?
沃尔夫冈:目前的行情是,篇幅长的小说比较受欢迎,这正好对我的路子。我不忍心,仅仅是因为我已经写到了规定的页数或者到了交稿的期限,就要放弃一个好的想法。这样就出现了这种现象,有人原来想要一个短篇小说,结果却得到一本800页的长篇小说。不过,我有时也很喜欢写比较短的书,比如《龙谷传奇》系列。
蔡:您是否看过中国小说?您印象中的中国是什么样子的?
沃尔夫冈:许多年以前,我看过一本中国的长篇小说,写的是一个孤儿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北京,这本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大约30年前,西欧人心目中的中国,是一个世界政治和军事居于绝对优势地位的国家。那个时候,关于中国的文化与历史,当然也有一些认识,主要是在知识分子中间:老子、瓷器、长城、孔夫子、水稻种植、李太白、易经(这是西方人的耳朵特别需要去适应的一种音乐之声)、英国占领者政权与鸦片贸易、蚕丝以及绘画艺术等等。在中学的课堂上,老师告诉学生,中国人发明了火药,早在中欧地区比较而言还是不怎么开化的社会结构居于统治地位并且还在大量烧死女巫的时代,中国就是一个拥有高雅文化的文明国度——不过这些内容讲得并不是很清楚,而且也不是经常讲。
但是在德语(和英语及法语)媒体以及在人们的头脑里的印象中,占绝对优势的却是一些关于全世界都知道的概念和姓名,如上海、毛泽东、文化革命、人口密度太高与计划生育、香港与台湾等等。当然,以前在每座城市的半数角落里,都有一家中餐馆。
而时至今日,这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天全世界都在议论迅猛发展的经济大国中国,议论其所发生的变化的力度与速度,议论随着这个国家进展神速的工业化而带来的生态与社会问题。在Carl Ueberreuter出版社里,人们常常说起书籍市场上那些机灵、干练而聪明的中国版权代理人。
我的出版人偏爱孔夫子的文章和李太白的精美诗篇。而我却对中国神话、符号和在中国经常大量提及的龙和鬼怪有兴趣。因为奇特的人物和关于奇特人物的报道属于我这个作家的分内工作。然后,从这些关于精灵、女巫、龙、侏儒、神仙、仙女、半神半人的偶像、妖魔鬼怪、巫师以及其他生灵(这些都是随同传说、童话、神话和故事流传下来的)的知识碎片,产生了我所创作的那些故事,乃至长篇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