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舞台--88
开始上88是从大三上半学期将电脑搬到学校里开始的,最喜欢的讨论区自然是最贴心的系版。每天和一帮水友在版上海阔天空地灌上几瓢含些许无机离子的矿泉水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作为浙大的BBS,这是我们浙大学生心灵的一泓清泉。有着梦幻般七彩的颜色:当你寂寞的时候,为你捧出热情的红色,让失群的心灵不再孤单;当你失意的时候,为你铺开一片葱郁,让潦倒的灵魂看到希望;当你快乐的时候,为你绚出夺目的金黄,分享你的开心,开心就变成了双份;当你忧愁的时候,为你掬出一捧蔚蓝,将心底的泥沙冲刷地干干静静。
在88的诸多板中,最喜匿名,由于网络的特质,一旦没有了最起码的束缚,人就越会回归到人性的原点,所以在匿名可以看见最真切的人性,嬉笑怒骂,完全不需要有所掩饰,反正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顶多停P,决不会闹到被查出真实身份交由学校处理的地步。
喜欢匿名的真实,不管它是善良还是丑恶,摘掉了面具,才能说出心里话。在88上最做不得也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就是说服和你意见不合的人听从你的意见,这比说服一只公鸡下蛋还难。曾经慷慨激昂地在版面上和人舌战一下午,浩浩汤汤,直到合集。始终也无法说服别人也无法被别人所说服,这样的辩论,唯独是消耗了一个下午的光阴,却无多大实际意义。
88虽不是官方的,却有着巨大的威力和凝聚力,这正是我们回应学校一些不合理做法的风暴源。 第一次见识到88的威力是大三上的体育达标。当我们在一场暴雨中结束了漫长的1000米,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寝室时,我就预感到今天的88上一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发生。
果不其然,所有的版面汹涌着的水比窗外的雨还大,对学校这种极度不负责任行为的口诛笔伐充斥着整个10大排行榜,各种过激的语言揭示出了大家心中无限的不满与愤怒。的确,88是我们最后一块可以发泄的阵地了。猛然间看到系版的斑竹以维护版面秩序为由将同学们发泄不满的帖子一一删除,不由肾上腺激素分泌急速增加,也不管语言是否恰当,对斑竹的所作所为进行了投枪匕首般得猛烈的抨击。
记得最后一句话是:"我没有MJ,也不怕停P,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要是连88这块阵地都丧失的话,我们在学校里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立足的地方了,斑竹是做什么的,是谁赋予斑竹权利,是同学啊,如今斑竹滥用了自己的权利,成为了学校的传声筒与学校镇压我们不满情绪的鹰犬,那么我们的权利还有谁能维护。
纯粹是一种发泄,也没考虑到后果会怎么样,这也许是我现在最大的弱点了,看到不平的事有时显得过于血性了。当冷静回到头脑中时会为一些冲动的做法而觉得后悔。也许我还处在那个血性的年华吧,当某一天对身边的不平都见怪不怪了,变得圆滑了,事故了,也许是另一种悲哀吧。斑竹很认真地给我回复,其中一句:88是脆弱的,它承载不了太大的期望。让我很有感觉。回想自己的文字,似乎有些过于尖刻了,的确,88只是一个BBS,仅此而已,它无法承载超过自己负荷量的载荷。也正是88,诱导我犯了几乎会让我悔恨终身的错误。
达标事件之后,我开始认识到88这块阵地的重要战略地位,在斑竹的鼓励支持下开始连载我的大学生活。本意只是追年逝水年华但是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我在文章中采用了完全的实名制,某某的轶事一目了然,连对号入座的过程都省了。
第一天晚上发了几段后,看看观众的反应比较热烈第二天一早也不顾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生生拆开了一样,多放了几章,其中就包括室友allen在大一时的风流韵事。我也没想太多,背上书包就去了自习教室。
大错就在这不经意间悄悄地铸成了。中午打开电脑,满心喜悦地想看看大家对我文笔的称赞。但是一开机,室友小圆子的消息就弹了出来:"你快把你的文章删掉,allen和猫已经吵起来了,吵得好凶啊。"嗡地一下,我感到自己的脑袋一下子从小球升级为大球,感觉被塞进了好多破棉絮, 稻草什么的,思维感觉进了原始丛林,半天绕不到正道上。
因为第二天有学院里的红五月歌赛,中午负责的小V专门借了一个教室给我们做最后的排练,从寝室到永谦的距离并不长,我却感觉走了很久很久。惶恐和悔恨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想它大概也无法面对allen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吧。诚惶诚恐地推开教室的大门,迎接我的是同学们那一张张洋溢着青春与热情的笑脸。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下。Allen和猫都还没来,男生们热情地聊着《魔兽》和《奇迹》。我一进门,沉鱼就走了过,一脸诚恳地对我说到:"我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你的东西写得很好,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希望你不要在里面出现大家真实的姓名……,OK?"
语调一如既往地友善,只是今天我的心彻底地乱了,这一切如大山一样压地我喘不过气来,就快要窒息了,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滚瓜烂熟的歌词也变得支吾了,我的脑子里又如同熔岩在翻滚,一刻不得停息,我想我快要发疯了。
猫推门进来,新梳的两个羊角小辫配上一袭粉色的短裙,更显娇巧可爱。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晴朗,一进门就和女生大声的调笑,似乎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我,这让我悬着的心暂时寻找到一个柔软的着陆点。猫转过头来对小圆子说到:Allen不舒服,不来了。说实话,男生练歌的兴致一点也不亚于打魔兽,看来除了游戏以外,还是有东西能让他们兴奋起来的。只是我一直心中有所旁骛,显得不那么兴奋,和平日里那个风风火火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反差之大,连我自己也感觉到吃惊。
从练歌的开始到最后,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猫的眼睛,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我相信Allen和猫的感情就如同人民币一样的坚挺,完全有能力抵御这次危机的冲击,但是我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万一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那我会内疚一辈子的。系里第一对"模范夫妻"可不能毁在我一个不经意的错误中。
有时候不经意的错误给人的伤害往往比精心预谋的更大,在不经意间你不会估量这个错误的后果,当你意识到你已经引爆了一颗原子弹时,后悔的苦酒只有自己来一口一口地品。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我是一个堂堂的男人,就该自己站出来承担一切后果。
挨到练唱结束,我走到猫身后:"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对于给你们造成的麻烦我感到很后悔,是我没考虑周到……,但是毕竟你们已经一起走过这么多日子了,想想你生病住院的那段日子,他对你确实是真心的。""没关系,不关你的事。"猫的话还是和平常一样的爽朗,"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太好,他也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吵吵是很平常的,吵过了心情也就畅快了。你别担心,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我才发现,猫是那么的可爱。"不过,有些东西私底下自己人知道也就够了,不适合放到大庭广众下面去,特别是系版这种地方,大家都认识,以后见面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猫的提醒是诚恳而善意的。"恩,谢谢!"我能说的也就只剩下谢谢了。
这场因我而起的隐私风波到此就算是画上一个句点了。它让我明白,现在已经不是15世纪的法国了,在将我的心扉像数字人那样一片一片切给读者的同时,我必须注意到他人的隐私。确实,我只是挑选我觉得值得写的东西出来写,我不怕把自己脱光了站在大庭广众面前,我可以袒露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它是高尚的还是卑鄙的,但我不能拿这个来要求别人。虚拟世界也有自己的道德准则,一些在现实生活中不便公开的东西在虚拟的世界里同样不便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