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月里,天气渐渐凉快起来,已没有了七月那种烦躁的闷热。我的假期眼看要结束了,心里自然是万分的留恋不舍。不过老爸的几个经典菜肴已经翻来覆去吃了个够本,少了些须遗憾。(一次在饭桌上说漏嘴,被老爸大力抨击说是“不孝女”)。
离椿园的血案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一切似乎有回归平静的趋势。直到有天光打电话来说,安已经因精神错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并将在那度过下半生。当你极力压抑着的记忆一但重新被唤起,就很难再摆脱了。我很难洒脱的对已经发生的事装毫不知情,想放下又想不下的矛盾狠狠折磨了我的神经。对于椿园,我几乎没有勇气再回去面对它了。既然没有能力面对,逃避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至于详细的情节,有兴趣的可参读拙作《迷综》)。
妈妈见我一直闷闷不乐,怕日后落下心理疾病,或者一时想不开(别忘了我家可是六楼,她心理负担很重的),天天变了法子陪我逗我开心。我很感激她的好意,可怜天下父母心嘛,我明白,但这种战术很伤人的。这么下去,不是老妈终极崩溃,就是我亡命天涯。刚好,小阿姨邀请我们一家去她那住两天。几个月前,她家造了很威风的新房,老爸也好歹出了不少力。她觉得过意不去,一直想找机会报答。老妈说自家人,还那么多礼节干什么。可小阿姨向来是倔脾气,说一不二。老妈拗不过,又担心她说什么看不起她不给面子之类的话,想想乘机让我出去换个环境或许会对我有好处。于是,我草草收拾一下,就跑到了双羊村。
小阿姨家在村尾,地方很好找。姨夫是老实巴交的人,听姨的吩咐早早在车站等我了,或许是老妈一早叮嘱过我是超级路痴又怕我把自己走丢吧。沿着笔直宽坦的水泥路到阿姨家很方便,姨夫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会就说光了他想得到的所有话。我暗自好笑,但看到他们的新房,敬佩感油然而生。三房两厅四层的小楼房是时下最时髦的别墅格式,虽然是乡下,可见也花了不少的精神去整治。我来得巧,刚好赶上午饭,小阿姨亲自下厨展示手艺。鸡鸭鱼肉堆了满满一桌,主人夫妇还不停的夹菜,反而搞得我怪不好意思了。
吃完饭,我陪小阿姨(为了叙述方便,我在下文会以莲姨称呼)在厨房收拾。这都是我在家做习惯了,纯粹的义务劳动,莲姨开始还阻止一下,但看我坚持,也就随我自己了。水龙头下的水哗哗的欢唱着,我心情难得轻快起来。莲姨是闲不住嘴的人,热情爽朗,红扑扑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她虽然是老妈的妹妹,但性格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刚嫁给姨夫时,家里很穷,两个人累死累活的做,养猪开缝纫店打短工,什么来钱做什么。一个月都舍不得割一斤猪肉吃,把还在长身体的小表弟馋得见肉就两眼放绿光。俗话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天上掉馅饼的事也终于轮上他家得了。村子里搞起了房地产建设,他家十几亩地飞速升值,这地一脱手,就是十几万。她的姐妹们说她是熬出了头,她却没事人一样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声不响扯起了新房。从侧面偷偷看看莲姨,我只觉得是一股亲切。
莲姨不知道我边干活还边算计着她,她把洗干净的碗筷摆进橱柜后,两手使劲在围裙上蹭干了水珠,才空出手擦一把汗。我也学她样,开心得和什么似的。
“来,小箬,我带你四处走走。让你做客人的还干厨房事,你妈知道了又心疼了不是。”
“莲姨,怎么那么说啊?我乐意,再说,我妈才不会为这个心疼呢。你知道她多过分,竟然耍赖把她那份碗都推我洗。”我撅起嘴,微微抗议道。
“呵呵,那么多姐妹,我就说你妈是最有福气的。小时候老头疼她,结婚后你爸烧饭洗碗没一样让她沾手的。现在连生个孩子都那么争气,成绩好又能帮忙分担家务,让做父母的省心省力……”
“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嘛,呵呵,老妈的口头禅。”
“是啊是啊,你现在是大学生,又乖巧听话,不像我家阿佳,说起我就头发胀……”
“阿佳怎么啦?是噢,中午怎么没见他来吃饭啊?”
“他去补课了,上学期5门课3门不及格啊。老师说这样下去没有进步就要留级处理,我和他爸识的字有限,想帮他检查个家庭作业都难。”
“呵呵,阿姨你原来是为这个烦啊。反正我要在这麻烦你们几天,阿佳的功课就包我身上了。”
“哈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有你监督,我放心,晚上等他放学再和他说。光顾着说话了,来来,我们上楼看看。”
莲姨顿时又活跃起来,热呼呼的手抓住我就往楼上走。我快步跟着,好不容易才跟上。二楼包括了两个大房间,一间是阿姨他们的卧室,装饰得很简单。吸引我的就是那个豪华的梳妆台,虽然没摆什么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但是非常的fashion。另一间是阿佳的房间,整个感觉就空荡荡的,没什么大家具。墙上贴了花花绿绿一大堆画片,有忍者龟太郎啊美少女啊,反正都是些动画片上的熟悉面孔。房间很乱,衣服玩具胡乱扔在地板上。莲姨打开门,就随手把东西摆摆正,解释说自己一直很忙,新房还需要加工,也就顾不上里面的打理工作。 还有一间小一点的,暂时充做客房,也是我这几天的“驻留地”。既然有床有电扇有电视,我别的又不挑剔,草草看一下,就一屁股坐到床上。床比家里的硬,不知道睡习不习惯。
“小箬啊,这床单席子都是新的,你大可放心用。有什么阿姨没想到的,你自己提出来好了。”
“莲姨,干什么那么客气。不过,小小问一下,厕所在哪里的啊?呵呵”
“看我糊涂的,就在楼梯口那,推开白色小门就是。”
“我知了。那个,三楼和四楼也差不多房间吗?好大噢,莲姨你真厉害,那么大家当。以后阿佳给你养一足球队的孙子孙女都不怕住不下。”
“哈哈,你真会逗人开心。不过不知道哪天才看得到哦……没个十年八年可不够。”
“呦,不要那么悲观嘛。”
“好了好了,我们再四处看看吧。你看我,一站下就忘记刚刚要做的事。走,我们上楼去。”
看着阿姨热情的笑脸,我有些疲软的报以一笑,但心底是很不大情愿再跑楼上去看空房间了,想想又不能打击阿姨高涨的热情。“啊,莲姨,不如我们去村子转转,帮我熟悉一下环境嘛。”
“现在是两点啊,外头很热的。不过既然你想,那一起去看看也好。你有遮阳伞吗,带上吧。” 骄阳似火,这下我是真正体会到了。因为是自己提出来的,也不能大肆抱怨。胖墩墩的莲姨挥汗如雨,背后腋下湿了一大片。我抱歉地把伞塞进她手里,有些自责。她错愕了几秒,大剌剌的说:“一把年纪的,黑点也没关系啦。你小姑娘嘛,还要交男朋友的,白白嫩嫩才好。”
“不要吧,怎么和我妈一个口气啊。不愧是姐妹……闪人了我。”
“小心。”
“啊!好痛。”
“作死啊你,走路不长眼睛吗,没看见有人还撞过来的。”
我揉着被重物撞出了包的额头,疼得热泪在眶里欢腾跳跃,刚想发作,没料迎头遭到一顿臭骂。什么态度啊,我还没讨说法呢,大不了说声对不起喽,骂那么凶。我抬头挺胸想回击,可一看那人就开不了口了。那人三四十岁,头剃得光光的,小小的眼睛正刻毒得盯着我,嘴巴微张,露出一口烟滓黄的大板牙,似乎只要我一开口就会把我囫囵吞下去。我只看了一眼就退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何况我不是好汉,是小女子也。
“阿水,你这么凶干什么啊。她可是我贴心侄女,有事你冲我来。”
“阿姐,不是没看见你嘛。”说完,他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用眼睛示意一下双手抱着的一台古董级电扇,“今天运气真好,隔壁村不知哪家扔掉的电扇,刚好被我拣了个便宜。旧是旧,修修还是能用啊,你看这外壳差不多是新的,啧啧。”
“哇,既然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八成也好不到哪里去了。电器这东西你可要当心的啊,阿水,还是小心点好。”
“谢谢阿姐,那我先走了,你忙你忙。”
看他转身走开,我立马好奇的向莲姨打听。她噢了一声,很是奇怪我怎么会对这感兴趣,但还是很配合的给了我答案。造新房前,莲姨一家三口住在一间才三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现在有了新房子,旧的空闲出来了。莲姨心疼房子就那么空着,也没那么多家具要放,就租给了外地人阿水,每月可有100元进帐。她也搞不清阿水是何方神圣,反正双羊村近来多了一帮外地的垃圾仔,靠捡垃圾过活,一般都是拖家带口的。既然有钱赚,她自然乐意,管他什么来头。
“好了,我们不谈他,一个垃圾仔有什么好谈的啊。时间也差不多了,做饭去。”
哎,人家还没听过瘾呢。可既然阿姨不愿意说了,我也不好勉强,反正以后时间多的是。
二
吃过晚饭,姨夫拿个手电就出门了。莲姨有些扭捏的告诉我,家里可能还要多三个房客。原来她在阿水的事上尝到了甜头,不用出力就有钱赚,乐还来不及。一想新房二三四楼都有三个大房间,自家只需要住一层楼就足够了,那还有两层楼何不出租呢?村子附近有家大学,一些学生嫌学校宿舍人多住宿条件不好又不自由,大多喜欢搬外面住。于是很多村民干脆当起了“包租婆”,莲姨也加入了这一庞大的队伍。
其实这对她家来说绝对是好事,莲姨根本没必要知会我。我随便的听,也随便的忘了。就那么安坦的住了两天,我没事就陪表弟做作业,看看电视,好不惬意。光和爸妈去海南渡假了,玩得乐不思蜀呢,回条短信都要半天,没劲的家伙。
莲姨很体谅人的,知道我爱睡觉,一般都不会大清早喊我,还温好了早饭,让我安心的睡。但,这样的平静日子没能坚持几天,我的香甜美梦就被一阵阵尖利的切割机声打断了。“搞什么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我惺惺然的继续蒙头大睡,可楼顶上的噪音似乎在和我的忍耐力做顽强斗争。
经过半个小时的激烈权衡,我承认自己的失败,半眯着眼套上衣服,起床得了。踉踉跄跄的走到楼下,莲姨已经在厨房忙开了。突然见到我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吃惊的说,“怎么那么早就起来啦,不多睡一会吗?”
“呵呵,醒得早就干脆早点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我大大的打了一串哈欠,言不由衷的回道。
“噢,是不是楼上的木工吵得你睡不着啊?”
“还好啦,家里怎么突然做起了装修活啊?”
“就是那几个学生房客喽,说是三楼的房间不合心意,要求稍微改改。她们过几天就要搬进来的,所以我想赶赶进度,办好了一桩心事也就放下了。”
“原来如此啊……前几天是听你说过,我都忘记光了。”
“呵呵,那既然你起来了,就吃早饭吧,在锅里热着呢。”
揭开锅盖一看,我忍不住惊叫一声:“哇,红薯粥加咸菜,我的最爱啊……”口水很不雅观的在牙缝间徘徊着,惹得莲姨一阵大笑。
一碗番薯粥还没吃完,楼上的电锯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声粗嗓门的大叫:“大姐,停电了这活还咋办呐?”
“该死,停电怎么也那么挑时间啊?”莲姨恼火的咒了一声,跑开了。
唏哩呼噜的吃完粥,似乎还有一把时间没地方花。表弟补课去了,莲姨在忙,但我都帮不上什么,于是懒懒得靠在沙发上看书。书是家里随身带来的,《世界侦探小说史》,或许是受了光的影响,一有空我就忍不住去翻翻这种侦探小说,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和他平起平坐一起办案。书有些枯燥,但打发时间还是可以接受的,我渐渐看出点味道,浑然忘了时间。当莲姨尖细的惨叫声从远处响起时,我还没回过神来,眼前朦朦胧胧一闪而过的是梅惊恐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我。书从手中滑脱了,我还是一无所知,直到楼上的木工师傅们冲出大门,才恍然大悟般跟着跑出去。
远远就看见莲姨站在一间小屋的门槛上,背朝向我们,看不清表情。我们都莫名其妙的停下来,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木工师傅年纪大点,走上前拍拍她肩膀问:“大姐,发生什么事啦?”
阿姨回过神来,指点着眼前紧闭的小木门,惨然的说:“死了,死了……”
木工们你瞅我我瞅你,还是先前问话的那个示意一下大家,一起撞起了门。我扶住面色惨白的莲姨,发现她原先都热乎乎的手竟然冰冰冷,想必是非常害怕。这时,门似乎已经被撞开了,倒地时发出的巨响像是钢锥一样狠狠砸在我心上。又有麻烦事了,直觉告诉我。
“啊……快,快,打110,有人死了……”一个心急的木工刚跨进门,就慌乱的退了出来,额头上满是汗珠。
对于尸体,我已经不陌生了,但莲姨状况不好,场面又那么乱,我只得先搀着她回家休息一下。我边走边回头看,透过洞开的门,我只看到一双脚,一双乌黑的脚,一动不动,搁在水泥地上。
派出所一会就到了,村子像炸了锅一样热闹开来。莲姨怕冷般蜷缩在沙发里,不停的发抖,面无血色。我赶紧冲了杯热开水交到她手里,她抬起头看着我,但眼神空洞无物,口里念叨:“死了死了……”
“莲姨,你别吓我好不好,来,快把这杯水喝了,睡一觉我们就会没事的。”
好不容易把她哄着睡着了,我立刻给爸爸妈妈报信,把事情汇报一下。暂时我也搞不清状况,只能说个大概就挂了。随后而到的警察在门口就被我劫下了,我不想让他们打搅莲姨,于是把他们引到客厅。
“谢谢,请问孙太太在吗?”其中一个女警接过我递上的热茶,微笑的问。
我据实以告,恳请他们让莲姨休息一会再做笔录。于是,另外三个警察先去现场做些工作,留下那名女警一会在录口供。我心里一堆迷团,刚好借机和她聊上了。
“请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也不清楚吗?”
“不知道,我听到我阿姨,哦,就是孙太太的叫声,就跑去看,但那时门是关着的。我看阿姨情绪那么激动,就扶她回家了,所以……”
“幸亏还好,那种场面别说你一个女孩子,大男人看了都要做噩梦。”
“恩,我阿姨吓得不轻,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你的同事们都请回去了,不好意思。”
“理解理解。”
“那,是有人死了吗?”
“是的,不过不是一个,是两个。”
“啊,果然。能不能说具体点啊?”
“似乎你对这很有兴趣啊!”
“呵呵,我是学中文的,平时喜欢写写涂涂,或许这是个好素材呢。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了,死的是一男一女,好象是你阿姨的房客。据报案的村民说,两个死者是一丝不挂的死在水泥地板上的,致死原因初步判断是触电。房间里杂乱的摆放着旧电器……”
“打断一下,你说,死因是触电吗?”我皱皱眉头。
“有问题吗?好象是电扇吧,男死者左手搂着女死者,右手的两个手指伸进了就放旁边的台式电扇的叶片里。房间里的窗户是开了一个口子,房门从里面反锁,没有入室抢劫的可能。现在专家还没过来,所以需要做进一步调查才能下结论。”
“哦,那个男死者是叫什么阿水的吗?”
“好象是吧。”
“如果是他的话,我想起一件事,两三天前我见过他,那时他手里就拿着一个旧电扇,说是隔壁村捡来的。会不会就是那电扇呢?如果电扇跑电,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碰到了,是很有可能电死的。”
“有道理,我记录一下。依你的意思说是意外事故喽?”
“暂时也不能确定吧,要是能去现场看看就好了。”
“那可不行,警方已经把小屋封锁了。”
“可惜了,呐,如果我有疑问的话姐姐能不能帮我解答啊?”
“呵呵,你嘴好甜哦。我还没见过胆子那么大的女生,焦黑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啊。行,你问好了。咦,我怎么觉得反客为主啦?”
“嘻嘻,那我一下子也想不到要问的了,要不我们去看看阿姨吧,也差不多该醒了。”
“好。”
三
莲姨已经醒了,双眼大睁,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轻轻唤了一声,她转过头看我,又看看张(就是和我称姐妹的女警察)。
“孙太太是吧?我是派出所的小张,负责这次的案子。你现在方便回答一些问题吗?”
“哦,你问吧。”
“打搅了,那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呢?”
“从头开始吗?说什么呢?
“随便说好了,可以再补充。”
“今天早上不是突然停电了吗,木匠师傅说没电了活没办法往下干,我看这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心想这一天工钱不是都打了水漂吗,后来我想到,既然师傅们有空,干脆让他们打几个柜子,反正家里还存些剩下的木材。但是,木材都放在阿水的小屋里,我又没有钥匙,于是想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那是几点的时候啊?”
“可能是7点多吧,想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可是我到小屋一看,门关着,敲了很久门也没人应,所以我就回家了。过了一个多小时,村里的阿才到我家来,让我把300块钱给阿水,还说他敲了半天门,阿水那衰仔都没来开。本来阿水说好就今天早上7点去他家拿钱的,过了八点还没见他踪影,他就等不及自己过来了。我一听觉得有些奇怪,你也知道,阿水是捡垃圾的,平时一般五点左右就出门了,今天怎么就迟迟不见人影呢?刚好,师傅们又来催我,我就想干脆再跑一趟吧……”
“等等,阿姨啊,你出门时是九点吗?那时闹钟刚刚报过点,我好象听到客厅有脚步声。”
“是啊,是九点。我到了小屋,又是敲门又是大声叫阿水,可还是一样没用。我越想越不对,不会是那小两口闹别扭了吧,我记得小屋有个窗户,他们一般都不关紧的,所以就过去想瞧个究竟,没想到……”莲姨似乎又想起了那不堪的回忆,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没想到看到了阿水的尸体吗?”
“也没有全部看到其实,因为窗户缝很小,我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露出的皮肤又那么焦黑焦黑的,太怪异了,当时我很紧张也很害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只记得尖叫了一下。”
“是的,我们就是听到阿姨的叫声才赶过去的。那时阿姨好象吓傻了,站在门口,是木匠师傅们撞开了门。我担心阿姨,所以就先回家了。至于后来的事情,你们可以找师傅们证实。”
“我们稍后会去的,那孙太太啊,你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呢?或者声音之类的。”
“这,我没在意。”
“那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好好休息,日后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我走了。”
“我送你。”
“谢谢。”
送走了张姐,我赶紧给光发短信:“有案子,我阿姨家两个房客死了,速回复。”
一会光就回过来了:“现在有事,晚上再具体说。”
我好歹松了口气,有他帮我参谋,或许可以发现点眉目,反正这事我总觉得不简单。姨夫是得到消息匆匆跑回家的,我识趣的闪人先,把虚弱的阿姨留给他照顾。中午的饭还没着落,一大群人要吃饭,还是我来准备吧。
中饭也是吃的无劲打彩,阿姨没胃口,那群木匠师傅倒是唧唧咋咋谈得欢,也无非是关于阿水的案子。其中一个师傅说:“那个阿水真是倒霉啊,不过最倒霉的还要算大姐了,无缘无故的惹上这种事,房租收不回不说,以后谁还敢来租你家的小屋啊,这里面死过人诶!” 莲姨若有所思的停下筷子,叹口气:“哎,这都是小事,想想阿水那两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大姐就是心肠好,是吧?”
“对哦,他们夫妻俩真是应了不愿同年同月死但愿同年同月死这话,做了亡命鸳鸯。”
“什么夫妻啊?还不是野鸳鸯,没登记的呢。”
“咦,他们不是夫妻的吗?那他们是同居的哦……”
“那有什么奇怪的啊,这帮外地人很乱的,一个女人可以跟好几个男的睡觉,是不是夫妻有什么关系?”
“阿国,人都死了,你就积点德少说几句吧。”
我若有所思的咽下嘴里含着的米饭,疑团越来越大了。
“姨夫啊,你知道阿水平日里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或者结仇的?”
“小箬,你问这个干嘛啊?”
“没什么,随便打听打听。出事前的两三天我还和他打过交道,他挺凶的。”
“这个阿水啊,虽然看上去一副凶狠相,为人是不坏,和村民和老乡都处得不错,也没什么小偷小摸的坏习惯,就是爱喝两口酒,而且一喝就醉,醉了还喜欢打老婆。为此,阿水和他女人经常吵。”
“那阿水有积蓄吗?”
“啊,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像他们那种捡垃圾的,大多是过一天算一天,而且他老家还有一对老父母和一双孩子要供养,哪来什么积蓄啊?”
“那么说,是不可能谋财的喽?”
“别多想了,警察都说过是意外嘛。”
看来从姨夫这里是套不出什么资料的,我只得亲自出马去调查。小屋果然被警方封锁了,还有两个警察在看守着,从正门进不去。我四周一扫瞄,也没有看到张姐。看来,硬的不行,要智取……
“啊,大哥啊,你怎么不说一声就丢下妹妹我去了啊,以后我孤身一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么过日子?”泪流满面的我一脸悲伤,脚步踉跄的朝门口奔去。守门的警察眼明手快的把我拦住了,不许我进去。
“警察同志,行行好吧。我有三年没见我大哥了,才一下火车就听说他出了事,连个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瞧一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妨碍你们工作的,就看一眼,好吗?”我已经哭得上气接不着下气了,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啊,演技真绝。在我的眼泪攻势下,他们的态度明显软化了,我乘机推开他们,挤进了房间。
两具尸体已经用白布盖起来了,反正我也不想看,无所谓了(其实是巴不得才对)。房间塞得满满的,都是杂物,我一进门视线就集中在尸体旁的电扇上了,果然是那天我们见过的旧电扇。但奇怪的是,一个小小的闹钟紧靠电扇放着,差不多是死者伸手能摸到的位置。这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的呢?光说过,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记下了。
因为那两个大哥一直在旁边盯着,我只得祥装着哭了两声,就赶紧撤了。否则再呆下去,没准就穿梆了。
“咿,小箬,你怎么来拉?”
冤家路窄,我刚跨出门,张姐就迎面走来。我吓出一身冷汗,抢先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张姐,我正要找你呢。”
“这么神秘干什么啊,又想知道内幕消息啦?我知道的不多,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带你去见一下我们的头儿吧。”
“那么好运啊?呵呵,走。”
张姐的头儿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也没有打击我的热情,基本是有问必答。我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倒出来,大家讨论个不亦乐乎。
接到光的电话时,我已经打算放弃准备睡觉了。所以,我劈头就把他一顿臭骂:“老大,你有没有时间观念啊,打个电话还推三阻四的。”
“对不起好不好,你白天说的案子怎么回事?”
“哼,就知道你就关心这个。今天我阿姨的两个房客死了,一男一女,应该是触电死的……”
“什么叫触电死的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这样的,直接致死原因是触电,但据男死者的朋友说,他昨晚还喝过不少酒,不排除酒精的影响。”
“哦,那继续。说说现场吧。”
我把从张姐那听来的信息详细说了一遍,光边听边打断我的话题,问些问题。我也在这个过程里把案情又温习了一次,当说到闹钟时,他立刻反问一句:“你有仔细看过闹钟吗?”
“时间那么紧,你也知道我是溜进去的嘛。”
“OK,也就是说你没看见是吧?那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啊?”
“不说我也知道,现在警察好象不反感我的私人调查,明天再去看看或许有发现。”
“还有,阿水和他老婆的关系也很值得注意。”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你给点意见。”
……………………
四
挂了电话后,我却怎么也没了睡意。虽然疲劳像潮水般袭来,但那双焦黑的脚似乎在头脑里生了根,挥不去抹不掉。我不想做无谓的思考,就瞪着天花板,只见过一面的阿水,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莲姨,双羊村……
究竟还是睡了一会,看着镜子中眼皮肿胀无精打采的人,我只觉得头大。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找不出个头绪。莲姨好歹恢复了些,又早早的忙活起来。一些亲戚也陆陆续续的赶来,帮忙着出主意,我怕被缠住问个没完,就偷偷溜到小屋附近找张姐。远远的就按到张姐被一帮人围绕着,看样子似乎是阿水的老乡,嘴里都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什么。她一见到我马上回头和身边的同事吩咐了几句,挤出了人群。
“那帮人都发疯了似的要求料理后事,可是案子都还没结呢。”张姐摘下帽子擦了一把汗说道。
“案子没进展吗?”
“现在队里想法很多,基本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认为纯属意外,因为天气热,所以死者使用漏电的电扇,半夜(死亡时间推测大概是清晨3点多)男死者不小心把手搭到了电扇上,直接导致了死亡,所以这个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调查了;另一部分人的观点是男死者抱着与“妻子”同归于尽的想法自杀的。”
“自杀?这观点道是很新鲜啊。”
“那也只是少部分人的猜测,现在已经有很多证据表明是意外了啊。”
“比如说……”
“有人指证,阿水在当晚喝了很多酒,回去时醉醺醺的,所以……”
“所以不小心把手搭上电扇是很有可能的是吧?醉糊涂了。那自杀怎么说啊?”
“哦,是这样的,你记得阿水和那女人死时候的样子吗?对,他紧紧搂着她,仿佛她会逃走一样。可是,阿水和那女人最近关系非常紧张,吵架是家常便饭的了。按照常例,那么热的天,一般人不是都喜欢自己睡一角吗?”
“也许是例外啊,说不定那天他们想……那个,所以……”我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脸刷的红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阿水他们没有发生性关系,你的假设要推翻。”
“那是真的很奇怪了,啊,你知道阿水是一个人还是和人喝酒的啊?”
“是个绰号阿才的。”
“是他?张姐,你记得吗,第二天是他来找我阿姨说是找不到阿水的。”
“对啊,所以说阿水没道理自杀,一个和朋友约好第二天去拿钱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呵呵,好姐姐,再帮我一个忙好吗?”
“小丫头,有事就直说吧,也不是第一次的了。”
“姐姐真好,事成后我请你吃冰激凌,呵呵。”
“哇,就一个冰激凌就想收买公务员啊,那也未必太廉价了我。究竟是什么事呢,说好,太勉强的我可不干。”
“对你来说是小事了,我想再去小屋看看,有些事搞不明白。”
“有些时候我真不明白啊,呵,你对这件案子比我们警方还热心,有什么原由吗?”
“以后一定告诉你。”
“好好,我对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不过这总好过你扮死者亲戚来得好……”
“啊,被你知道啦???”
自杀,意外,还是谋杀呢,如果是谋杀,动机是什么?一连串问题像子弹一样哒哒打向我,在第二次看了呈尸现场,我心里略微有了点底,但凶手究竟是谁呢?
一整天我都像着了魔一样,新的发现不但没让我好受点,反而更加促使我去找更多的答案。但,关键在哪里呢?要是光在的话,他一定会以抽丝剥茧般完美的推理找出真相,我真是太没用了……被光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歪着嘴不屑的说,看吧,还是没我就不行了。啊,不想了,吃饭去,只有把胃填得饱饱的,才能战斗啊。
吃饭时来了个不速之客,就是那个阿才,我以前没见过他,他给我的印象就是重情义的男人。女人的直觉很准,我后来也是那么和光讲的,那小子就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很欠扁的样子。话说回来,阿才是来看望阿姨的,说了些客气的话就走了。可那些木匠师傅却因为他的出现又七嘴八舌的八卦起来了。
“喂,你们看到没,他那衰样,跟死了妈一样。”
“当然了,他好兄弟死了嘛,谁都想不到的,前晚还和自己喝酒的,第二天就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你真当他是为了阿水啊?”
“你没听村里传的吗,他和阿水的女人有一腿的,现在看来真有点眉目,不然他伤心个什么劲?”
“真的假的,阿水是和他女人关系不好,可这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大家都懂的吧?阿才这么饥不择食了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阿芬和阿才得罪过你们吗?那么说人家。小心遭报应啊你们。”
“唉,等等,师傅啊,你们刚刚说什么?”
“哦,就是阿才和阿水他女人啊,他们早就有一腿了,哼,阿水戴了绿帽还和人家称兄道弟的。好了,现在什么都没了。要不是连那女的也死了,我还真怀疑是阿才下得手呢。”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阿才可不是好惹的,再说也没真凭实据的。”
“有这样子一回事啊,这么说来……”我轻轻嘀咕着,陷入了思考当中。如果我推论的 错,那该如何证明这一切呢,毕竟,推论是不能成为正式的证据的(《金田一探案》不都经常那么说的吗)。
五
距发生阿水一案已经过了整整两天,警察迫于死者亲人的压力,终于允许处理遗体。再者,天气那么热,尸体已经有些发臭了,当然越早处理越好。我吃了早饭就出门了,打听了几个村民才找到他家。他似乎刚刚起床,目光痴呆地看着院子里开得正灿烂的美人蕉,对我的到来好象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阿才叔早啊!”
“你是……”
“我们见过啊,在孙家……”
“哦,你是莲姐的侄女,找我有事吗?”
“哈哈,阿才叔的记性很好啊,不,不只是记性好,还很聪明呐。”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诶,你不明白吗?可惜啊,聪明人也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是给莲姐面子才没赶你出去,你有话就快说,我没空听你放屁。”
“两条人命啊,你说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你……”这个男人似乎动摇了,脸色微微一变,但仍旧克制住,一只手捏得喀喀直响。“你接着说啊。”
“8月13日晚上,你在阿水家吃的晚饭,两个人一共喝了近三瓶红星二锅头,对吗?”看到他铁青着脸点点头,我才继续说下去,“你在他家呆到差不多9点多才走,后来阿水他们在凌晨三点左右出了意外……这真的是意外吗?警察是那么认为的,但我很怀疑……”
“你怀疑什么,你认为是我做了手脚?”
“我可没那么说,我当时觉得男死者死的样子有些蹊跷,特别是那个闹钟……”
“闹钟怎么了?”
“拜托你别打断我好吗?第一次进小屋时,警察当时也没有注意到闹钟,我也只是很随意的看了一下,虽然有些奇怪闹钟为什么会摆在那个位置,但因为当时时间不多,也就没多留意。回去后越想越有问题,于是我第二次去了小屋,你想知道我在那发现了什么吗?”
“你爱说不说,随便你!”
“你倒是很镇静啊,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呵呵,电扇已经被警方包起来了,不过我要找的并不是它,而是那个闹钟。你知道吗,虽然你的计划很不错,甚至可以欺骗警方,但你忘记了,既然你对闹钟动了手脚,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我特意查看了那时间,竟然发现……”
“什么?”
“我听我阿姨说过,阿水每天五点就起床的,想必是每天上了闹钟。如果,有人把闹钟的闹铃时间提早,就靠着漏电的电扇摆放。如果那样,半夜三更的一旦闹铃尖利的声音响起来,阿水肯定会出于习惯而不耐烦的去拿闹钟,于是悲剧发生了。我说的对吗?”
“你的意思是我拨的闹铃吗?俗话说,捉奸在床,你没有证据就别瞎说。就算你真看到了被拨早的闹钟,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或者阿水他自己搞错的呢?偏来冤枉我!”
“呵呵,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怎么会来找你呢?”
“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吗?如果你有证据,你早告诉警察来抓我了,何必还多此一举,来这糊弄我。”
“果然很厉害呢,不错,我是没证据,但有谁能同时具备这些作案条件呢?首先,他肯定是和阿水比较熟悉的人,否则他怎么知道阿水有上闹钟的习惯而乘机利用呢(这多亏了莲姨的提醒)?第二,有谁能够在阿水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整闹钟时间呢?第三,就是动机,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你说,除了阿水的把兄弟,却和他妻子暧昧不清的你,还可能是谁啊?”
“你不要乱说,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的。”
“你先别激动啊,那晚你故意把阿水搞得醉醺醺的,然后借着照顾他的空挡,对闹钟动了手脚,还放在了那么个容易引起危险的地方。接下来,你只要回家等消息就行了。第二天你假装还钱来找他,就是为了确定他有没有死,还利用我阿姨帮你取证。无论阿水有没有死,都你都不会造成威胁,因为你知道,没人会怀疑到他好朋友身上。更何况,一般人都会以为这是“意外”,不是吗?”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想想,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夫妻俩呢,阿水可是我兄弟啊。”
“为了阿芬,那个被人叫阿水妻子的女人。村里的人可都知道,你们关系不普通。你想和阿芬双宿双栖,又怕阿水纠缠,或者阿水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但没想到的是,连阿芬也一起死了,所以你才会那么难过。”
“你说够了没有,臭八婆。阿芬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究竟想干什么!”突然,他情绪波动很大,冲我咆哮起来,眼神里的凶狠吓得我倒退几步。
“你,你别过来啊。我也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哼,你是警察吗,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白白死去,他们就连活下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吗?我最好的朋友就在我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所以这次我绝不想让阿水他们死不瞑目。”
“说得好听,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不,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只想我和阿芬是清白的,我们没有什么,相不相信随便你。”
“可是,阿水为什么近来经常和阿芬吵架呢?不是因为你,又为了什么?”
“别问我,我不知道。”
“阿水在双羊村和你最好,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吗?如果你不是凶手,难道你就不想查清事实吗?”
“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向警察说吗?”
“我不能保证,但我明白,有些事情是见不得光的。”
阿才盯着我,看了很久,就在我快没有耐心沉默下去时,他挪挪身子,一把把我推出院子,没让我反应就关上了大门。
“你快回去吧,小姑娘。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既然你不想让警察知道,那证明你肯定了解一些事,我说过我不放弃的。”
“你不怕我吗?你刚刚还不是怀疑我是凶手?”
“其实,我刚刚也只是想懵懵你,看能不能套出点东西……”
“小姑娘,你是在冒险啊,你现在还怀疑吗?”
“呵呵,不能肯定,但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好,就冲你这句话,你记住,阿水他们吵架不是为了我和阿芬的事,是孩子的问题。”
“孩子?能说具体吗?”
“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说了。还有,不管你查到什么,请都别告诉警察好吗?”
“喂,为什么啊……”
无论我怎么叫唤,里面依然没有回应,看来他是铁定了心不想理我了。我只好怏怏的离开了,再叫下去没准会引起村民怀疑的。他说的阿水夫妻为了孩子吵架是怎么回事呢?对噢,阿水在老家有两个孩子。但他们和阿水的死有什么关系呢?恐怕这还得找张姐帮忙,我自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了,可阿才又不许我透露消息给警察啊……灵活机动,思考思考。
“张姐,你知道阿水老家的联系方法吗?”
“不清楚,现在案子已经结了,一些资料都存档了。不过,他的家人已经赶过来料理后事了,或许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啊,谢谢张姐。”
“现在案子也结了,一致认定是意外,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呵呵,我是好奇宝宝嘛。”
从老家赶来处理后事的是阿水的姐姐,她一边哭一边诉苦,阿水一死,留下得就只有两个刚要上学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莲姨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咬咬牙把准备装修的一万多块钱交给了阿水姐姐,我乘机问了她几个问题。
“大姐啊,你弟弟他几个孩子多大了啊,要上学了吧?”
“对啊,前几天弟弟还说要接孩子来这里上学的,孩子不能一直跟着爷爷奶奶过啊,都那么大的人了。”
“那么,来这里上学需要一大笔钱吧?”
“就是,我们这种家庭哪来那么多钱啊,不过阿水好象很坚持的样子。”
“是吗,阿水有钱吗?据说,像他那样在这捡垃圾的,一般都没有什么积蓄的 。”
“我也奇怪,马上孩子就到了上学的时间,却出了这种事,55555555”
“你听说过阿水买过保险什么的吗?”
“不清楚,哎。”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忍心再往下找真相了。或许,我知道真相了又怎么样呢?意外也好,谋杀也好,甚至是自杀都好,有什么区别呢?人都死了,我越执著,可能让活着的人受到伤害啊。听着我的抱怨,光只沉吟一会,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阿水的死不外三种原因:意外,这是最好的解释;自杀,但动机呢?而且一些证据表明阿水并不是想要自杀的人,一般想自杀的人不都会留下遗书什么的吗?如果说是谋杀,更解释不通了,你的推理虽然说有点道理,但嫌疑人呢?除了阿才,并没有别的人对吧?如果像阿才说的,他和女死者没有暧昧关系,他应该没有理由下毒手的。”
“问了等于白问,还有你不觉得阿水他很奇怪吗?虽然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他把孩子接到双羊村上学,不觉得很困难吗?所以他和阿芬吵架,可以理解成为这个原因吗?”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知道阿水买过保险没有,他会不会……”
“我也那么想啊,呀,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肉麻死了,现在要确定的是阿水到底买过保险没有……既然警察是以意外结的案,那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啊,我还不明白……喂,别挂电话啊,我还没说完呢,衰人!”
事情就那样结束了,才一天时间,尸体焚化掉了,作为房主的莲姨帮忙着收拾了小屋。于是,一切似乎恢复平静了。后来,张姐还请我吃了饭,席间还若无其事的提到:“小箬,你还记得阿水吗?”
我差点吃得呛到,狼狈的问:“怎么了?”
“据说他还真买了高额的平安保险呢,这样一来,他的一家老小生活就有指望了。记得那时你们特紧张,所以请你阿姨什么放心吧。”
“噢……”
六
“喂,是光吗?啊,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怎么拉又?”
“别不耐烦好不好,我刚刚得到内部消息,阿水在出事前一个月曾经买过人寿保险的。那么凑巧在节骨眼上阿水就死了,保额大概有十几万吧。这么一来,他的孩子们将得到足够的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
“你想说,阿水为了骗保险金,故意伪装成意外吗?迟钝,现在才想到。”
“什么?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上次听你说了阿才的话我就明白大半了,对阿水这样的人来说,孩子就是希望,没钱,对他的孩子来说就不能接受教育,等于是走他的老路,所以他才会想到这个主意,漏电的电扇……”
“那闹钟呢?为什么……我还冒着险和阿才去周旋,原来多此一举啊是。”
“也不是,至少你也找到了点信息。我就觉得阿才他是知道内情的,也许阿水没告诉他,可他们关系那么铁,他没道理一无所知。也正是那样,他才不想把有些事情告诉警察,如果警察知道真相,阿水是自杀骗保险金,那阿水的死就没有意义了。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不声不响就去找阿才这样很危险的。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你很可能小命不保了。这么不专业!”
“可很多侦探书上不都那么说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还不是没事。”我翻个白眼,但心里乐翻了天,这小子还是挺关心我的嘛。“但,不对啊,如果阿水要自杀,没道理让老婆一起死啊,至少要留下一个照顾孩子对吗?”
“这,可能是真正的意外了。当晚,喝多了酒决心赴死的阿水把手伸向电扇时,因为和阿芬一起躺在水泥地上,这时他的手一旦碰上别人,别人也会被牵连的。因为没有常识,又是漆黑的夜晚,出于本能,所以死的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阿芬。”
“那闹钟呢,为什么?”
“你不要只顾着想闹钟啊,就是那样,你的视线才会受到局限。这是侦探常犯的错误不是吗?”
“你这是教训我是吧?哼,还不赶快回来啊,海南的沙滩就那么吸引人吗?”
“非也非也,吸引人的当然不是沙滩,是美女啊……”
“去死吧你……”
“你还是一点都不温柔啊。”
毕竟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也总算松一口气。阿水的悲剧(应该是悲剧吧)搞乱了我的休假,但也给我上了一堂课,就是侦探没那么好当的。路,还长着呢……哈,不知道光从海南回来会给我带点什么好吃的呢,椰子不好吃,椰糕倒是很美味,考虑提醒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