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摇着尾巴,耷拉着两只肥肥的小耳朵,一边跟着女人,一边汪汪的叫着。
她从菜园子里走了出来,左手抱着一沓嫩嫩的青菜,右手轻轻地关上栅栏。她望着远处天空的白云,那云正在山的尽头,山外就是一片迷茫。
丈夫去给人家盖房子,已经有一个月了,8岁的儿子也跟着去了。那里离家有50里,走路的话,要半天的时间。家里只有她和6岁的女儿,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是家里的一只小猫。几天前,丈夫稍信回来,说今晚他和儿子要回来。女人的心都飞了起来,一天的疯癫让她都觉得有点过火。
日近黄昏,飞鸟归林,炊烟四起,白日的喧嚣如涟漪般破碎了,她的兴奋退去了很多,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焦虑,此时她感到自己衰老了很多。
小女孩围在母亲的身边,仰起小脸,问道:“阿妈,阿爸和阿哥不会来了?” 女人笑了,立刻把脸上的焦灼掩盖了。“你阿爸和阿哥一定会回来的。”
一团昏黄的灯光,一间破旧的屋子,这就是家。在这家里,每一处都会引起女人的医片回忆,她每天,从白天到晚上,从梦中到醒来,都在想着丈夫和儿子。有时她梦见,夜里丈夫踏着月光归来,男人结实的身影之后,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影子,那是他们的儿子,家里那条可爱的小狗正围着小男孩的影子跳来跳去。她沉醉在梦中,好像那就是真的一样。
饭已经熟了,她闻到了那股香味,她的喉咙动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饿了,但她却没有心思去吃饭,小女孩早已吃过了,此刻她正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女人是倚在墙边的,墙脚是一个火炉,火炉旁边有一张木桌,桌上放着四只碗和四双竹筷,两只小碗,两只大碗。菜都做好了,都放在炉边,以防止它们冷却。屋子里的灯也关了,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喜欢在黑暗中独坐,只生了炉火,让火的红与黄,照见她寂寞的心。
屋外,月光有如流水,流过山岗,流过森林,流过田野,流过菜园,流过栅栏,顺着破屋的破窗流泻进来,轻轻地覆过女人地脸,小女孩甜甜地熟睡的脸。
女人怜爱理了理女儿的头发,一股幸福突然间流遍她的全身,她整个的震动了,她感到了一种最纯粹的幸福,那是她活着的意义,她的小女儿就像她菜园里的一棵小青菜,带给她那么明显而深刻的幸福。小女孩的气息像轻浪一样拍打着母亲。她低下头,发现女儿在梦中唱那首她教的儿歌,那是她的母亲在她6岁时教她的,这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过了一年,她的母亲也就是小女孩的外祖母就撒手人寰了。在她的女儿6岁的时候,她把这首儿歌交给了女儿,以示对亡人的怀念。
母亲和女儿都睡着了,她们都累了。 月光依旧如水,小狗蹲在门前,等着主人的归来。 “咯咯咯”,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了。小狗迅速地爬起来,警觉地叫着。 月色中,一个小男孩叫道:“小狗,是我,我回来了。”小狗跑了过去,欢快地咬着小男孩的裤子。小男孩抱起小狗,向后望了一眼,说道:“阿爹,我们回来了,屋里关灯,阿妈- 阿妹-睡了。”
小男孩推开门,四处张望,只见月光下,阿妈抱着阿妹已经睡着了。火炉中依旧燃着火。父亲拉开了电灯,看见女人和女儿的样子,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但同时也有一种快乐的感情在升腾。小男孩摇醒了妹妹,说道:“阿妹,阿妹,别睡了,我回来了。”母亲也被吵醒了,长长的头发披在她的肩上,额头更加柔和了,眉梢多了些情不自禁的笑意。她望了丈夫一眼,丈夫正看着她,一脸的柔情蜜意,丈夫明显憔悴多了,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地方。
小女孩被叫醒之后,就轻轻地对小男孩说:“我梦见你和阿爸回来了,小狗就叫,汪汪-汪汪-。” 小男孩笑着说:“你吹牛,只有大人才会做梦。” “我去问阿爸。”小女孩不服气地嘟着嘴说。 女人笑着说:“我的两棵小青菜,你们都对,现在该吃饭了,你们都饿了,吃完饭之后再让你们阿爸讲故事给你们听。” 两个小孩欢呼道:“好啊!好啊!”
屋外更家寂静,屋里的欢声笑语反倒显得有点孤独,但屋里的人从不会认为他们的笑声是孤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