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自刘索拉《你别无选择》之后,中国大地上涌现出一批先锋派的小说热。莫言,格非,苏童,余华……而且这次的文学热在中国大地上经久不衰,莫言“红高粱家族”、余华《许三官卖血记》等等均获得了很大成功,引领了一代小说的发展。但在90年代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一大批文人投笔从商,再加上外来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入侵,各种俗文化的消磨,中国文坛的先锋之气大大消退。但是同时又出现了各种小的文学流派,可谓百树齐长,但良莠何在,还得大家自己体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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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先锋派作家苏童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说:"外界有一种评论,说我反叛了先锋,我同意这个观点。因为一个作家只有不停地否定自己,怀疑自己,不断地推翻自己,才能越走越远。" 苏童喜欢"新潮",曾在其中尽情畅游;也喜欢"传统",喜欢琢磨中国的历史风云。于是有《妻妾成群》问世,又经张艺谋之手调弄成《大红灯笼高高挂》,虽然最后角逐奥斯卡金像奖未果,但中国电影界和文学界都给他不大不小地"震"了一下。中国人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知道《妻妾成群》,也迷恋上了苏童,苏童则从《妻妾成群》再一次出发,走上了自己独特的文学之路。
背叛的理由:没有人会为先锋去写作
苏童在成为先锋的"叛徒"时,还忘不了想把余华拉下水。他说:"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朴素到了极点,没有任何修饰的写法,你能够说他是先锋吗?" 苏童透露了他一直没有效忠先锋到底的思想:先锋是一种创作姿态,不论是作家还是别的艺术家,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在文学创作初期,往往以叛逆的姿态出现,这种姿态往往归纳为先锋,它跟文学创作的本质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苏童背叛先锋之心昭然若揭:"没有人会为先锋去写作。如游泳的目的是到达彼岸,而不会考虑姿势。先锋不先锋,完全取决于一个作家的内心生活。" 苏童甚至为自己背叛先锋寻找更多的理由:"中国当代的先锋只是相对于中国文学而言,他们的作品形似外国作家作品,实际上是在另外的轨道上缓缓运行,也许注定是无法超越世界的。所以我觉得他们悲壮而英勇,带有神圣的殉道色彩。"
目前的状态:吃吃喝喝看看写写
苏童现在在干什么?苏童告诉记者,他在吃吃喝喝看看写写。准备写一个长篇,但迟迟没有动笔。今年他出了一本《苏童散文》,同时还出版了《苏童文集》第八卷《水鬼手册》,还写了许多短篇,而中篇每年只写一个。 苏童偏爱写短篇。苏童认为:"写短篇是一种享受。是可以写得比较轻松,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而长篇,不能按照个人兴趣来写,这是长的画卷,如《清明上河图》,要对社会进行全方位的观察和了解,非常累人。我写长篇,不能完全依据个人的爱好,必须非常科学。"
作家和导演水火不相容
苏童的《妻妾成群》和《红粉》分别被导演张艺谋和李少红拍成《大红灯笼高高挂》和 《红粉》,并且更多的读者从电影的效应中,知道了苏童和他的小说。 但是,苏童同电影导演的共同语言并不多。"张艺谋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我俩就像做生意的一样,相互之间只有买卖关系,一手交本子,一手交钱,别无其它。"为何苏童出言如此"冷酷无情"?事缘苏童在谈到"文学与影视联姻"这一话题时感叹:"尽管我不反对联姻,也不认为影视侵犯了文学,但从大量实例看来,作家和影视导演合作很少有好结果,不少甚至弄到了鸡飞蛋打的地步。双方不是水乳交融,而是水火不相容。" 看来,苏童和导演有那么一层紧张的关系。
最好的作品:《米》
圈内人士认为,苏童最好的作品不是《妻妾成群》,不是《红粉》,而是知名度并不高的《米》。 中国先锋作家,对生存的关注,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刘恒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余华的《活着》和苏童的《米》,共同在关注着一个最深层的问题。事实上,这三部作品的名字可以互换。 《米》讲述了主人翁五龙摆脱饥饿贫困的人生历程,伴着一个家族三代人的颓败,乡村与都市的纠缠与冲突,随着食欲的满足而又落入性欲的陷阱。五龙为"米"而来,也终于死于回乡火车的米堆上。整部小说充满着可读性的快感,又不乏深层的寓意。有评论家称之为"一半是历史,一半是寓言",又有人称之为一部精致的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米雕"。总之,《米》是苏童为数不多的长篇中最值得重视的一部小说。 苏童在《米》的序言中说:"《米》,我的第一个长篇小说,1990年冬天写到1991年春天。朋友们不难发现这是一个远离作者本人的故事。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在作品中思考和面对人及人的命运中黑暗的一面。这是一个关于欲望、痛苦、生存和毁灭的故事,我写了一个人有轮回意义的一生,一个逃离饥荒的农民通过火车流浪到城市,最后又如何通过火车回归故里,五十年异乡飘泊是这个人生活的基本概括,而死于归乡途中又是整个故事的高潮。我想我在这部小说中醉心营造了某种历史,某种归宿、某种结论。"
中国最具潜质的作家"半红不紫"
事实上,余华尽管声称别叫我先锋派,苏童声称背叛先锋派,但他们与先锋永远无法分开了。因为他们永远流淌着先锋的血液。苏童被人评为中国最具潜质的作家。 朱伟著《中国先锋小说》认为,苏童是一个情感型的作家,所以他的作品中,真正迷人的其实是在结构中涌动着的情绪。 洪子城著《中国当代文学史》认为,苏童的小说,既注重现代叙述技巧的实验,同时也不放弃"古典"的故事性,在故事讲述的流畅,可读与叙事技巧的实验中寻求和谐。 苏童在文坛上的处境有点"半红不紫",对此,苏童说:"半红不紫",我无所谓。我现在的名声已够了,而且挺自由自在的,我很满意。 这就是苏童。
从《1934年的逃亡》到2000年的逃亡
苏童的作品经常是跟"逃亡"有关的,当年就是凭借《1934年的逃亡》确立文学先锋的地位的。而苏童的《米》则是走了:"逃亡--挣扎--回乡"的路子。 苏童说:"'逃亡'好像是我所迷恋的一个动作,尤其是前些年的创作。人只有恐惧了、拒绝了才会采取这样一个动作,这样一种与社会不合作的姿态,才会逃。我觉得这个动作或姿态是一个非常好的文学命题,这是一个非常能够包罗万象的一种主题,人在逃亡的过程中完成了好多所谓他的人生价值和悲剧性的一面。我的一个短篇就叫《逃》,还有中篇《1934年的逃亡》。" 苏童在2000年里逃离了先锋,也许就是他所说的在"逃亡的过程中完成了人生价值"吧。
[苏童及其作品] 苏童,江南苏州人氏。1980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3年投入小说创作。苏童的代表作有中篇小说《1934年的逃亡》、《罂粟之家》、《妻妾成群》、《红粉》等,长篇小说有《米》、《我的帝王生涯》、《紫檀木球》、《城北地带》等,散文集有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苏童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