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浙江温岭的石塘是一个典型的小渔村,我相信好多的朋友不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因为它的确非常的小、非常的普通,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它是2000年第一束阳光洒到的地方,你就会觉得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渔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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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小到大总该看过许多次日出了,但记忆中却始终没能留下些许的痕迹。
2000年底,应朋友之约前往温州乐清拜望,圣诞夜是在上海至温州的列车上昏睡着渡过的,将缤纷、躁动甚至沸腾着的世纪末上海远远地留在了身后,心里隐隐地有几分遗憾。之后的一天,无意从当地报纸上读到了迎候世纪曙光的文章,一下子动了心。
石塘,一个由分散在海岸连绵着的山脚下的若干渔村组成的小镇,因为世纪曙光而突然闻名于世。当观光客涌入时,发现那里竟还是个静谧、古朴的画中镇——村民们临海而居,生活在依附山势、错落有致、由石屋、石墙、石路构筑的天地间。抚着凝重的青麻石建筑,会不由自主地从几代人坚守着的海岸村落,联想到同样坚韧而粗犷的村民们。甚至有西方游客称石塘为“东方巴黎圣母院”。
夜里九点多的小镇仍喧闹着,街边的小餐馆里、电影院、录相厅门前,以及僻静地路灯下,三五成群地聚着背着大包小包口音各异的观光客们。我则和同车而来的一对小恋人结伴而行。
夜里十一点,大伙儿仍睡意全无,索性趁夜登曙光台。沿着泛着青亮光泽的石板路,脚步清脆地掠过一幢幢静默的青石宅院,从主街走出镇,再穿过长长的钻山隧道,就到了海边的山脚下。碎石泥路刚刚拓宽,每间隔不远就有一盏新架起的路灯,盘旋而上,一直引领我们登上山顶。深夜山顶的海风有些刺骨,但仍有不少游人聚在灯光照射下映出缤纷色彩的曙光台前摄影留念。曙光台是新建成的塔形建筑物,高约二十米,由两块左右对称的耸立着的三角形构成,象征着霞光、由大理石和不锈钢筑成的三角形间是可容一人通行的狭道,经过精密的天文测算,新千年小镇的第一缕曙光将穿过狭缝,照亮这山、这村、这镇。山脚下是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大海和天际,远处影影绰绰的小镇灯光和天上稀疏的星星正对眨着猩松的睡眼。
中央电视台、上海东方电视台的摄影车和几辆贴着“世纪初年走边关——从石塘到阿拉山口(东线摄制组)”醒目标识的切诺基停在山顶,大家正在黎明的到来而紧张地忙碌着。小镇的人们仿佛都不太在意新年钟声,似乎都铆足了劲儿迎候千年曙光。
2001年,新世纪第一天凌晨五点,整个小镇都苏醒了,提早赶到的游人们、祖祖辈辈生活于此的村民们、星夜兼程而来的旅游团们在盘山路上形成了一股涌动的人潮,我们又一次向山顶进发。
“快点儿!快点儿!我也要瞧瞧千年曙光。”一位抱着小孙女,牵着孙子的老太太嘟囔着,火急火燎地从我们身边超过去。看装束,该是镇上的老人了。我们不禁相对莞尔。
人群被有序地分流到沿海一线的几个山头上。顺着山路而上,隐隐地在墨蓝的天边有一团暗橘色的混沌,太阳将从那儿探出第一缕千年曙光。五点二十分,我们到达了曙光台南侧的前村山顶。天际的混沌变成了一抹细长的暗红,我每隔五分钟就拍下一张照片,希望可以记录下千年日出的全过程。
那一抹犹如晕染开了的暗红,在很长时间里都仿佛凝结了一样。缓缓地,颜色稍淡了些,又呈现出最初的橘红,四周的云层也透出了几分红润。在这橘红底色的映衬下,云一下子凸透玲珑起来,从黛青的天空、大海中渐渐分离,各自现出朵朵轮廓。天空一点儿一点儿地亮了,深蓝的海水中浮动着血色般隐隐波光。
渐渐地云朵消失了,云层又变得厚重了。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焦虑的叹息声,环顾四周,身边的土埂上、身后的山坡上,以及不远处的另几座山头全挤满了翘首观望的人们,全都是一副紧张而虔诚的神情。五点四十分,那一方天际仍整个儿微微红亮着,让人猜不出太阳会不会跃出,会从哪朵云后跃出来,我的心也揪得紧紧的。
终于,天际的云层淡开了,云朵金灿灿、立体地浮现在有些酸涩的眼中,深深浅浅的金和浓浓淡淡的红让云朵后面的天空也变得绚丽起来。蓦地,一朵云骤然有些刺目了,从云的缺口处闪出一个小小的亮点,在不容喘息的瞬间,我按下快门——5点56分48秒,第一缕千年曙光正穿过海面,照亮了这片东方热土。
象征新千年的2001只白鸽和2001只五彩气球同时飞上天空,人们开始欢呼雀跃,我的眼泪竟悄悄地滑下了面颊,我喃喃地祈祷着,为我祝福吧!
我终于见到了让我铭记的曙光,在石塘,在新千年的第一天。
那是一个温暖的晴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