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的黄山培训基地,名为“黄山福泰·VISTA庄园”,距离安徽黄山风景区北门8公里。这个由5栋楼组成的准五星级酒店庄园,内有面积约2000平方米的红地毯广场,还有在法国培训10余年的西餐大厨。此情此景被曝光后,引起人们的强烈不满。
彩票是茂盛的摇钱树,是会下金蛋的小母鸡。这好玩意也不是今天才有。当然,让爱国人士失望的是,这玩意也不是咱们的国粹,其实也是舶来品。其实也不奇怪,咱们中国官府可以拒绝一切外来的东西,但对于外来的敛财术却来者不拒。所有的税种一旦传入中国很快就会被实行,就是明证。当然,这个问题以后再说,这里按下不表。
在十九世纪中后期,也就是中国的晚清 ,国外的彩票逐渐传入中国。最早传入的是西班牙在其殖民地吕宋发行的一种“吕宋票”。在中国清朝,赌博是被严禁的行为,大清律例规定,凡赌博,不分兵民,枷号两月,杖一百;官员有犯,革职枷责,不准折赎。处罚相当苛刻。但彩票实际上就是一种赌博,大清在形式上是禁止吕宋票的,但吕宋彩票主要在租界发行,而大清的法律对于租界的事情是鞭长莫及的。在租借外也有零星销售,或许是因为数量不大,清政府也懒得严打高压。吕宋票在中国大概有三十来年的发行史,每年的发行额可能有几十万元,且信誉卓著,颇受好评。除了吕宋票外,也有其他国家的彩票传入,但都规模不大,不成气候。
1898年,美国与西班牙发生战争,西班牙战败后美国统治了菲律宾,美国便废除了吕宋票。中国彩票市场出现真空。中国一些人看到彩票如此挣钱且好玩,早已手痒难忍,准备抢夺彩票业的真空。一家叫做大益的公司推出了一种彩票,并在报刊上大作广告,但是,因为没有官府批准,属于非法经营,没有人敢于承销,这家公司也玩不转,就销声匿迹了。而这时候,淮河流域大水,不少人遭灾,对于想发行彩票的人来说,无异于瞌睡遇到了枕头。一家叫做广济的公司,在两江总督刘坤一的支持下,得到总理衙门和户部批准,于1899年发行一种名叫“江南义赈票”的救灾彩票,声称“抽厘助赈”,而且这家彩票公司还获得6年之内独家发行彩票的专利特权。朝廷为什么对于这样一种赌博性质的彩票,就给予特许呢?原因当然也不难理解。晚清时期,尤其中日甲午战争后,政府面临巨额赔款,财政相当紧张。救灾这样的事,朝廷本来就很难提供财力,主要民间的捐助。现在,如果发行救灾彩票能够筹集善款,解民倒悬,也能为政府分忧,再说,彩票既然能够为救灾筹集资金,又为什么不能给政府筹集资金?彩票是一种生财之道,而对于政府来说,没有比找到一种生财之道更为正中下怀,大喜过望的事情了。
“江南义赈彩票”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只完全由中国人发行的彩票,可以说是中国彩票的“处女票”。发行这种彩票的广济公司是一家民间公司,但是它背靠两江总督刘坤一这样的大树,后台是很硬的。广顺公司的彩票发行,与现在中国的彩票发行,大不一样。现在的彩票发行是国家机构垄断,以彩票收入的50%作为返彩款,以35%作为公益金,发行管理机构则将收入的15%作为发行管理的成本。而广顺公司是一家民间公司,它将彩票收入的70%用于返彩款,10%上交政府作为作为义赈的资金,20%作为发行成本和利润。从数字比较,那时以彩票收入10%作为公益金 ,比今天以35%作为公益金来,比例低好多,当然,今天35%的公益金到底有多少是实实在在能够落实的,真正用于公益的是否有10%,也只有老天才能知道了。广济公司以彩票收入10%作为助赈的公益金,对于那场水灾的帮助可能也不怎么大。但关键的问题是,乘着这场大水,中国第一支彩票正式发行了。
彩票发行的大门一旦打开,迅速呈星火燎原之势。发行彩票就成为新世纪中国官商民的共同关心和参与的大事,发行彩票的公司雨后春笋一样在中国兴起,发行和购买彩票风靡全国。其间出现无数乱象,有些令人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乱象之一,是官场民间中国外国无不在争相发行彩票,且奇招迭出。清朝政府同意彩票合法化的时候,并未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一样,将彩票的发行权完全特许给国有部门,禁止民间发行经营,也未禁止洋商在中国从事彩票发行,致使不论是官府还是百姓,不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谁都可以巧立名目发行彩票赚钱。因为发行彩票没有什么资格限制,竞争自然就十分激烈,于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
当然,在发行彩票的各路人马中,最厉害的仍然是官府机构。尤其地方封疆大吏之类,敏锐地发现发行彩票是强夺民脂民膏来钱最快的方式,于是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纷纷发行彩票,且与相邻地区官府激烈竞争和对抗。官府机构以其强大的公权力后盾和公权力网络,在发行彩票方面占据高点。
张之洞在湖北的彩票成就斐然,其独特的做法,是强行摊派。张之洞作为洋务运动的领袖人物,对于民间商业怀着极深的偏见。他经营的企业无不是官办企业,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国有制企业。对于彩票发行,当然也是由官办公司经营。他在湖北推行的彩票叫做“湖北签捐票”,从这名目上的“捐”字就可以推测,张之洞的做法,一定和当时种种打着“捐”的旗号,其实是强迫征收的做法并无二致。
“湖北签捐票”第一期发行20000张,每张售价6元。“湖北签捐票”公司全班人马是湖北省主管经济的司道大员,由江汉关道、湖北商务局总办会同江汉关税务司主持。为确保销售,张之洞命全省各州府县建立彩票承销网点,又令各地将彩票的销售情况列入当年地方官的政绩考核。湖北签捐票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种官方直接经营的彩票,当时人记载说,“事事以官法部勒之,而局面为之一变”。官方通过行政命令强迫人们接受他们本不需要的东西,湖北全境,无论城乡,均受签捐票的骚扰。在城市,签捐票不独按门挨售,凡光景稍丰者,差役必强令多购数张,违则架词拘入衙门”;在乡间,“某县承办此项彩票,有勒令绅士认购销、由绅士劝派乡民购买之事,又有差役送票收钱籍端需索之事”。时人抱怨说“鄂督张香帅所设之富签票实足令人生畏”。
利用公权力强迫人们购买彩票,当然不仅仅是张之洞一人的发明。山东的盐城县席画堂大令去任之时,由某董托言官以“亏欠正供”为由,“发行义廉堂彩票2600张,每张3元。散派四乡各户,稍有身家者必送二三十张或五六十张不等,令其转托亲友。如若无出托销,除派收一半外,余票勒令每张出洋一元,极少的准以5角,始准将票收回。随又派送别家票内。且至截明的开彩日期,却至尽寂然”。这事实上是耍流氓了。
在山东肥城,某知县苏桢瑞因办理自治事宜,筹款艰难,乃独出心裁创办彩票,美其名曰“公益”。当初次创办无人认购,该县乃传各社长令其酌量分派。各社长承领彩票,即赴村勒派,乡民大动公愤,拟以野蛮手段对付。各社长既不敢干犯众怒,又不敢违背县谕,很是作难。县里履派差人饬催,各社长不得了局,多有因此逃跑了的。对此,舆论批评道:“从未有闻官家用强迫压力手段勒令人民买彩票者。此风一开,效而尤之,中国将成赌魔世界了”。
在千奇百怪的众多彩票中,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妓女彩票。中头彩者,可将当地名妓娶回家中为妻室;妓女若自己购买此种彩票而中大彩者,便可赎身从良。在天津,有女优小连芬系自幼被人拐卖于娼寮,之后经其父查得,巡警总局判定小连芬交济良所择配,拟定身价洋2000元当时媒体披露说,“现该所以所定女优身价较高昂……不易出,方拟仿各省彩票办法,出彩票三千张,每张2元,共取彩六千元,得头彩者即领小连芬”。
彩票传入中国区区数年,就乱象如此,不过是桔生淮北变为枳的一例而已。其种种乱象引起社会舆论强烈不满,舆论将彩票和抽鸦片一同认为是有伤风化的事情。清末实行新政的时候,清政府决心给世人一个良好的形象,就痛下决心禁止彩票和鸦片,不但发行经营彩票有罪,而且购买彩票也有罪,经营者和购买者都要受到处罚。彩票从被承认合法到被禁止,期间只有短短十年光景。当然,清政府禁止彩票,实乃因噎废食。从国外历史看,彩票管理经营有方的话,仍然能够有助于社会公益,善大于恶,利大于弊。当然,如果管理不好,经营不善,成为为私人敛财的工具,那么,禁止也就禁止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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