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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与四大名著论纲(下)

2014-02-21 09:42:00    爱思想

   

四大名著(网络图片)
 

四、“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有关《红楼梦》的解读,分歧很大。有说政治小说、社会小说、家庭小说、爱情小说,甚至有说是宫廷秘史。莫衷一是。我觉得,作为一般的读者,我们只要就《红楼梦》文本本身去欣赏它,不要管什么宫廷秘史。这种说法既无意思,又无根据。

   《红楼梦》讲的是家庭问题。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古人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古人对夫妇这一伦是特别看重的。孔子编《诗经》,第一首《关雎》,就是讲的男女关系。夫妇组成了家庭,成了社会的基础。这个问题,从古到今,从现在到未来,概莫例外。有人鼓吹要摧毁家庭,这是空想。家庭的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夫妇应该如何组成家庭?这是社会学上的绝大问题。这个问题的核心,乃在是否以爱情为基础。马克思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爱情是不存在任何附加条件的。《红楼梦》写了贾府这样的大家庭,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悲剧,始终居于小说的中心,它的历史地位和独特价值,体现在为爱情主题增添了新的色彩,灌注了新的灵魂。

   从进化的角度讲,异性的相吸到最后的结合,最终是为了种族的繁衍;择偶的标准,有利于种族群体的优化,就是好的。试看自然界各种动物,不论飞禽、走兽、昆虫,莫不以“力”和“美”为争取异性的主要手段。惟独人这种社会动物,号称高等动物,人何尝不知道“力”和“美”,却有了另外添加出来的“势”和“利”的标准,这两个标准却是低等动物所没有的。对于门第与金钱的要求,在很多场合下却成了决定的因素,于是出现了许多悲剧。对后代的繁衍,肯定是不利的。有鉴于这个情形,中国的文学却不曾袖手旁观。常有人问我,文学有什么用。我说,没有文学、没有《红楼梦》,你可以照常吃饭、睡觉;但文学却有“无用之用”。看过文学的人,有高度文学修养的人看待问题,就与没有文学修养的人大不一样。还有一条,文学讲的是“美”,是“正义”,是“善”。在历史长河中,在社会现实中,不公平之事太多,好人不得好报,坏人嚣张跋扈,好像做好人不如做坏人。但是文学不一样,历史也不一样,必须把好人写下来,把坏人写下来。“春秋笔法”,孔子说:“笔则笔,削则削”,“而后乱臣贼子惧”。秦桧害死了岳飞,但没有人因为我是秦桧而骄傲。所以,文学与历史学就是弘扬正义的,就是给人以正义的、信念的力量。一个民族有希望,就是因为有文学,有历史。现在回到文学来。针对择偶标准的“势”和“利”,中国文学创造了一种“才子佳人”模式。从“凤求凰”的司马相如、卓文君到“待月西厢下”的张君瑞、崔莺莺,“才子佳人”的标准在“才”、“貌”。貌,是外在的美;才,才是内在的美:内美与外美结合,方构成完美的境界。这是对于传统的“势”、“利”观的抵制、否定和抗争。“才子佳人”久演不衰,道理就在这里。这种模式亦有局限性。它所标榜的“才”,无非是吟诗作对,《苏小妹三难新郎》,“闭门推出窗前月,投石冲开水底天”。“才”的内涵的褊狭性,反映了才子佳人爱情观的局限。最大问题是,一对男女似乎只要诗才高妙,人物出众,就一定会成就美满的姻缘,这就未免把爱情看得太简单了。

   所以,《红楼梦》提出了新的问题。大观园中有许多美好的女子,宝玉似乎也有些泛爱主义,“见一个爱一个”。但他是有选择的。他是在考察。第九十一回写黛玉问宝玉:“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和他好他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他好他偏要和你好你怎么样?”宝玉呆了半晌,忽然大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弱水”是古代传说中的河流,“弱水三千”指水量很大。这种观点,在《诗经·出其东门》就有体现,云:“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林黛玉、薛宝钗都是佳人,她们的诗才连贾宝玉也自愧弗如;相比起来,林黛玉的毛病比薛宝钗多,“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善疑和多病,是她两大致命弱点。但宝玉“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以自己的忠贞和专一,还是决定选择林黛玉。忠贞和专一,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过去认为是太封建了,太保守了,其实是非常高尚的,值得推崇的。宝玉最终选择黛玉,是因为两人志同道合。宝黛爱情之所以具有永久的魅力,是因为建立在共同志趣亦即对人生道路的抉择的基础之上的。《红楼梦》在传统“才子佳人”小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志”的问题。从“才”、“貌”两端,发展到“志”,强调志同道合,是《红楼梦》的贡献。

   那么,什么是“志”?古今中外的理解都有不同。一百年前,中国有个伟大的女性秋瑾,在1907年创办《中国女报》,提出妇女在政治解放的同时,要实现经济独立和人格独立。她在《敬告姊妹们》中说:“我们的二万万女同胞,还依然黑暗沉沦在十八层地狱,一层也不想爬上来。足儿缠得小小的,头儿梳得光光的;花儿、朵儿,扎的、镶的,戴着;绸儿、缎儿,滚的、盘的,穿着;粉儿白白、脂儿红红的搽抹着。一生只晓得依傍男子,穿的、吃的全靠着男子。身儿是柔柔顺顺的媚着,气虐儿是闷闷的受着,泪珠是常常的滴着,生活是巴巴结结的做着: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马。试问诸位姊妹,为人一世,曾受着些自由自在的幸福未曾呢?”一百年前的女子,爱取名“竞雄”、“赛雄”,客气一点至少是“亚雄”,她们要主宰自己的命运;秋瑾写了《勉女权歌》:“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责任上肩头,国民女杰期无负。”这是一百年前秋瑾的声音,喊出了时代最强烈的声音。

   不想,百年之后的《中国女报》,却在介绍女子如何拼命地打扮自己,推销自己。我感慨:从前是“足儿缠得小小的”,现在是“脚趾涂得花花的”,从前是“头儿梳得光光的”,现在是“头发染得黄黄的”。过去的喜儿,宁愿变成白毛女也不愿受黄世仁的凌辱;如今的喜儿,却排着队等候黄世仁一轮一轮的相亲考核。这一百年来,回到我前面所讲的,是技术越来越精密,精神却越来越空虚;形式越来越多彩,内涵却越来越贫乏。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当代人好好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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