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闪烁着军事辩证法的光辉。孙子学派对于战争中的己彼、主客、虑实、奇正、利害、进退、攻守、勇怯、治乱、安动、久速、迂直、劳逸、众寡、强弱、胜败等一系列矛盾运动都有精到的动态分析。
《孙子》强调“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指出“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虚实》)战争中的机动性很强,必须随时据敌情的变化而变化,因敌制胜。作战要善于避开敌人的精锐坚实部分,避开敌人的锋芒、动势,巧妙地迫使或诱使敌人分散兵力,造成他们的弱点,我方则集中兵力,乘虚而攻之。“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虚实》)我方要先于敌方到达并占领要地,以逸待劳,最终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调动。“能使敌白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虚实》),我方要先于敌方到达并占领要地,以逸待劳,最终能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调动。牢牢地掌握主动权,诱敌以利,使敌方贪利而就我,扰乱敌方,调动敌方。
“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虚实》)“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虽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虚实》)这就是在进退、攻守的问题上采取灵活的方式,出其不意,攻其所不守,突然袭击敌方弱点;同时又巩固所守,守住的是敌方所不攻或无力攻下的地方。我进攻时,敌防御不住;我退却时,敌始料不及。此外还采取围点打援的方式,在运动中歼灭敌人,破坏敌人的防御,或迷惑、干扰敌方的进军路线,使之不能进攻我方。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军争》),这里提出了迂与直、利与患的关系。两军对阵,以夺取先机制敌为最难。以迂回的方式,出其不意到达战略要地,比正面走直路要有利得多。弯路迂回,再诱以小利,可以比敌方更主动。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军争》)用兵作战要以奇异多变的方法,不断地用兵力的分散和集中来变换战术。“故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军争》)这里提出“治气”、“治心”、“治力”、“治变”的方针,争取主动,先立于不败之地。“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作战》)这里是说旷日持久的战争对国家不利,用兵者必深思战争的利弊。“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九变》)聪明的将帅周全地审视部队在战场上利害的各方面,一面鼓舞士气,增强信心,一面积极预防可能发生的祸患或意外。“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九变》)做好充分的准备,立足于敌人来进犯,使敌人攻不破,打不垮。
《势》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事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这是说,敌情千变万化,战术也应千变万化。所谓千变万化,其实主要是正奇交变。“正”是正面对阵的常规战术,“奇”是旁出奇袭的灵活战术。“正”是常规常道,“奇”是非常规非常道。孙子以五声、五色、五味的变化作比喻,强调多变,指出正奇之间相互转变,不可胜穷,强调在正面钳制敌人的同时,出奇兵攻击敌人侧后部弱点。
“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势》)在战争中,由于多重因素或突发事件对士兵的影响,严明整齐的部队也会发生混乱,士气高昂也可能变成一蹶不振,强盛会变得懒散、衰弱,也可能发生相反的变化。“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九地》)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士兵陷入危险的境地,反而能拼死奋斗,转败为胜。“故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虚实》)
“故知战知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虚实》)无论是戒备,还是出征,都处在矛盾变化之中,被动地戒备敌人,处处分兵,造成兵力薄弱,反不如兵力集中,使敌人被动地戒备我军。作战出征,往往又不能预料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打,这就容易造成前后左右不能相应的困局。兵不厌诈,“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军争》)“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奔走而陈兵者,期也;半进半退者,诱也。”(《行军》)这是说,千万不要被敌方的假象所迷惑,而要冷静地看清其企图。
孙子以全面的、联系的观点看待战争,特别是考虑到政治、外交、财政、粮秣、运输、道路、气候、地理、人和等因素,君主贤明与否、将帅才能质素、土兵训练情况和士气等,因此能明察战争之胜负。《孙子》又特别突出地分析了战争中各种矛盾运动的变化,反对墨守成规,主张灵活机动的作战方针。同时,孙子在批评军事指挥员轻率、冒进、随意、主观等病症时,又强调了将帅的主观能动性,特别是他们的计谋策划、战争经验,认为应该多谋善断,并善于制假象,陷敌方于错误,始终把握战争的主动权。总之,《孙子》从多方面探讨了军事规律,尤其以整体、综合和动态流衍的方式把握战争全局,显现了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和谋略权变,充满了辩证的智慧。《孙子》是我国古代兵学的奠基性著作,对春秋时期的战争经验作了哲学层面的总结,有着极其深刻、丰富、精辟的军事思想,在我国和世界的军事思想史上都占有重要的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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