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是邹鲁文化的结合,培育了孟子,而孟子的出现和文化上的突出成就,又使战国时期的邹、鲁文化进一步整合、提升,形成了“邹鲁文化”或“邹鲁之风”。
二、孟子与稷下气象
在孟子一生中,对其影响最大的诸侯国,邹、鲁之外,当属齐国。孟子曾三次游齐,长居稷下学宫,是其周游列国中,往复次数最多、居留时间最长之地。
孟子游齐,正当齐威王、宣王在位之时。他们在政治上实行改革,唯才是举、励精图治;经济上,通货积财,工商并举、甚富而实;军事上,“带甲数十万”,有战如雷电,解如风雨之强势,大有“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以一统天下之志;在文化上,则大行礼贤下士之风,建造稷下学宫,招贤纳士,“高门大屋尊崇之”。齐泱泱大国的景象,对来自邹鲁之地的孟子产生了极大吸引力。
孟子游齐也正值稷下学宫发展的高峰时期。《史记·田齐世家》载:“齐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邹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名家荟萃,人数众多,这对孟子思想的发展、创新、提升产生了巨大影响。
孟子久居稷下,对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齐文化进行深入学习考察,从多个方面吸收思想成果。据统计,《孟子》中提及人物最多的是齐宣王,共23次;提到齐国大臣也有12人之多,可见其与齐国君臣交流之深广。此外,齐桓公、管仲等齐国历史上的明君贤臣也被多次提到。齐宣王在雪宫召见孟子,问及如何与民同乐的事,孟子引述一长段当年齐景公与晏婴的对话予以解说,看得出其对齐国历史文化的耳熟能详。而从思想的吸收来看,孟子提出的民贵君轻思想、“制民之产”、“有恒产者有恒心”思想、以及“省刑罚、薄税敛”等,在孔子的《论语》中,很难找到类似论述,然而在齐文化中,却能找到这些思想的渊薮,甚至语类相同的论说。例如,管仲提出“宽政役,敬百姓”,“省刑罚,薄赋税”,主张“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晏婴提出:“定民之居,成民之事”,在民、君、国关系上主张:“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等等,都能看出孟子对齐文化思想的吸收与继承。《管子》一书是稷下学者的论文汇集,郭沫若先生早就提出了孟子的“浩然正气”说,显然是将《管子·内业》等篇中的“浩然和平,以为气渊”之语及“灵气”说,“袭取了来,稍为改造了一下。”将《管子》与《孟子》多相对照,这样的例证还有不少。
三、孟子对齐鲁文化的提升
齐鲁文化是培育孟子思想的沃土,孟子对齐鲁文化的提升也作出了巨大贡献。
傅斯年先生说:“自春秋到王莽时,中国上层的文化只有一个重心,这一个重心便是齐鲁。”齐鲁的“重心”地位,在战国时期,是以“邹鲁之风”与“稷下气象”为主要支撑的,而这两点都凸显出孟子的贡献。
战国中期,随着诸子争鸣的加剧,出现了杨、墨之言并显,儒学中衰的局面。孟子一出,批杨朱、批墨家,推崇孔子,阐扬儒学,复兴了孔子故乡的儒学之风。其次,孟子传承、发展子思学说,成为思孟学派理论的发展者、主导者、完善者,将孔子儒学体系发展到一个新阶段。其三,邹、鲁文化的结合,使儒学的故乡由孔子之鲁,扩充到孔孟的“邹鲁”,并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区域文化风气:“邹鲁之风”。这种风气可以概括为——士风崇儒;民风尚德;政风施仁。邹鲁之风,在战国秦汉及以后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对中华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孟子到稷下时,“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孟子》中有“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的记载,说明孟子地位与相比肩,明显高于其他学者的“上大夫”之位。在到访的稷下先生中,孟子是与齐王直接论辩、评说最多的人。孟子以“好辩”名世,重点实践却在稷下。孟子的滔滔雄辩,锋芒毕露,大大推动了稷下争鸣的学术风气。《盐铁论·论儒》:“齐宣王褒儒尊学,孟轲、淳于髠之徒,受上大夫之禄,不任职而论国事,盖齐稷下先生千有余人”,就是对孟子助推稷下学术高峰的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