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作者由《墨攻》联想开去,感慨“坚守自己的话语”昂贵而可贵; 而编者不禁想起当今影界,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接连在商业浪潮冲击下“失守”,呜呼悲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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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墨攻》才发现,原来能张嘴说话是那么幸福的事情。当卒狱从地牢里出来,端着托盘上的利器走过镜头,说了一句“逸悦已被割喉禁声”,我的喉头,不禁感到一丝寒意。早就听说中国古代的刑罚手段卑劣,常能超出我辈人之想像力,令人不寒而栗。黥刑已是小儿科,至于五马分尸,腰斩,凌迟等,也已是耳熟能详。而惊讶的在于,古时每次行刑,刑场上市井流氓与妇孺齐聚,每刮一刀,众人便喊一声好,如看一出好戏,彰显出我辈人性的阴暗。
原来人报复人是可以这个样子的,因为直言,所以要五马分尸。然而令人愤怒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刑前,我明知我剥夺了你讲话的生理了,却故意赐予你讲话的权利,让你在腹里汇集万千咒骂的话语,都只能在滚动在喉头,变成“咿咿呀呀”的响声。也让一个女人最后,看着心爱的男子呼喊着她的名字,却从她窗口对出去的台阶上离去,而她只能挥手。挥手,但无济于事,所以她只能活活被淹死。
说与不说,从来就是一个复杂的话题。但其实人总是在说的,所不同的在于说法而已。正如电影,何尝不是在替人言,而且,还想言说的振聋发聩,令人深省。张之亮十年磨一剑,所以有了《墨攻》,而所谓《墨攻》,于他而言,只是他对墨者思想的见解的展示。当然电影,它是个商业产品。
但总比张艺谋好些。从叙事断裂的《英雄》,到故事逻辑矛盾的《十面埋伏》,再到丰乳大餐《黄金甲》,张的电影给予了每一个花钱在电影院的观众和坐在自家影碟机前啃着盗版碟片的影视爱好者无与伦比的视觉享受,从竹子到菊花,变换的只是颜色,享受的是更甚的视觉盛宴。所以票房大卖,我们大饱眼福,但其实发现,这两年唯一感动的,其实只是《千里走单骑》里那简简单单的父子情,而彰显那父子情的画面,朴素的异常,于是我们又大呼张强奸了我们的思想,一时间骂声不绝,波涛汹涌。
话已经说过了,电影是个商业产品,所以人有选择的自由,也有说与不说的自由,包括导演,包括观众,谁叫你不用脑子看电影呢。
回到《墨攻》,回到挺有意思的一段鼠人与革离的对话。鼠人说墨家“兼相爱”不甚对,因为他们不懂得真正要爱的人,革离点了点头,于是穿上逸悦赠的靴子就想跑回去找应该爱的人。鼠人又说你救梁城,但如果梁城百姓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你的救赎,那你又为什么要救呢?革离愣了半愣,又摇了摇头,说了句但求无愧与心。
说的真好,原来源自墨家思想指引的行为,其目的,仅仅是为了再一次论证作为自己信念的思想,以保自己心里这份信念的圣洁。
但其实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人有信仰,有自己的情操,而且,他能坚守。虽然为了电影的噱头,导演特地别扭地安排了革离背叛一次自己的思想,投身到轰轰烈烈的恋爱事业,所以才有了上文那一段,在鼠人的启发下,他穿上靴子就想跑路去找逸悦。
法国历史学家马克•布洛赫的小儿子曾好奇的问布洛赫:“历史有什么用?”于是布洛赫在《历史学家的技艺》里用十余页的导言来阐述这个问题。当然我关注的不是到底历史什么用,而是有一句话觉得很有趣。“即使不能证明历史的其他用途,至少还可以肯定,人各有所好,历史无疑具有娱乐的价值,或者更确切地说,至少人们确实对历史赶兴趣,我本人就多年乐此不疲。我想,所有的史学家都不例外……他们选中这门学科,以便为此奉献自己的一生,这便是所谓‘使命’和‘天职’。”这就是一位历史学家坚守自己情操与信仰的底限!
能坚守,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逸悦为此而直言,于是付出代价,割喉禁声,死于地牢;《夜宴》里的殷太常察言观色以识时务,以为这样能成就三朝元老的终老,却最终流徙三千里,永不赦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