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比时令来得早一些,但天空还是势不可当或者说身不由己地下起雪来。纷飞的银屑簌簌飘落,倏尔即在地面铺就起一层银白色的毯,纯白得似乎连白色也找不到。我站在雪地前,犹豫不前,思忖着如何快乐地在其上打滚,堆雪人,也忧虑着自己的脚印会不会玷污了那圣洁。于是我问道:踩,还是不踩?”——没有人理睬我,雪也没有回应。偶尔几句比雪还惨白的评论说:傻瓜,没事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干什么!!
但即使是这样几句嘲讽我也能够觉得稍稍舒坦一些。我并不奢望有谁能够真正读懂我的思想,那不是什么人的能懂的。我自然也不奢求人人都会深沉地说:“哦,我能够理解。”而仅仅期待温馨的一句:“好是,我听到了。”鲁迅先生曾在《呐喊》的序言中抱怨了“不置可否”的痛苦,或许我也和他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了。
按照张小娴的逻辑,人生的语言只有两种:骗你一段时间的谎言和骗你一辈子的谎言,人生所要做的三件事情,便是自欺,欺人和被人欺。我不同意这种消沉的观点,但又难免要考虑到这其中的道理,以致于自身也常陷与困惑,于是偶尔急不可耐地萌生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雪地该不该踩etc。
刘德华的新片《墨攻》一语击中要害:“当你询问别人是与非,黑与白的时候,你的信念就已经动摇了。”突然,我竟觉得自己或许是墨家的传人。“非攻”、“兼爱”,我的词典里又多了两个可以作为寡断和懦弱的借口的词汇。
非攻,试图协调好一切关系,将弊端赶尽杀绝,而不知道舍弃和忽视。
兼爱,爱所有的人,而糊涂到不能选择自己要爱的人。
非攻者,仁,乃妇人之仁,终未可成大器;兼爱者,爱,乃理想之爱,断不能结正果。
爱的范围是不能广博的,叛逆地推广开去,只会徒然无功,空耗了本应该赋予你真正爱的人的气力。爱的欣喜是不能纯粹的,贪婪地将快乐提纯只会损失了爱的本意,失去享受爱恨交加的滋味的机会。
何苦蜷缩在龟壳中胆怯不前呢?新鲜而美好的东西总是要经历分娩的阵痛。非攻兼爱的墨者却因为畏惧一切痛苦和瑕疵,错过了许多新鲜而美好的事物。爱,在摩擦中融洽,在误解中了解,在眼泪中闪光,在欢笑中永恒。爱,又因融洽而自由,因闪光而华美,因永恒而尊贵,因了解而失去。
《百家讲坛》里,一位教授曾经讲过:人因为不了解而走到一起,因为太了解而分道扬镳。爱,或许就是一个相互好奇,勘探,挖掘,欣赏的过程。最后谁也没有占有谁,只是各自的青春都被时间偷走了。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来来往往,聚聚散散,浮浮沉沉,何足挂齿;潇潇洒洒,欢欢喜喜,坦坦荡荡,亦是一生。
等着,我让雪等着,我让圣洁的雪空等着,等到春暖花开,我的手脚舒展得开的时候,一定会去打滚,堆雪人……但这就好象是刻舟求剑——爱,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它会消耗你的青春。当时间的河流不肯停歇地向前奔涌是时候,雪在无望的守侯里,心甘情愿地登上了别人的岸。刻舟求剑,只能让爱留在最初的年华里。
雪,她选择从皎洁无尘的天界为我下凡,便已经具备了沾染污泥俗水的勇气。而我却怀揣着所谓的“非攻”和“兼爱”犹豫不前,这难道不是另一种“不置可否”吗?己所不欲。竟强加与人,这是讽刺还是惩罚?
踩,还是不踩?——我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静静等待,傻傻发问,而最终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