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不论在放映前有多少人示威抗议,正如文中导演所说:电影《达·芬奇密码》并不是为了抚慰那些抗议者,而是为了取悦喜爱这本书的人。 不论已经有的评论有多么失望,喜欢这本书的人仍然会去看电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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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迈克尔修女是抵制《达·芬奇密码》力量中涌现出的代表人物。好长一段时间,她的行踪盘踞报章:电影摄制组在新西兰取外景时,她在外景地苦修祈祷;汤姆·汉克斯一行到达英国林肯郡,她又带了200人前去抗议;电影在戛纳揭幕前,修女跪在红地毯上一个木制十字架下,低头默诵玫瑰经。修女的姿态反映了教会对《达·芬奇密码》的紧张心情,但电影导演朗·霍华德认为抗议并非像想象中那样激烈:“在林肯郡的确有一位穿修女服的女士和一个开车送她来的小伙子在抗议。后来又来了198人,他们是等着汤姆·汉克斯为他们签名。”
电影《达·芬奇密码》并不是为了抚慰那些抗议者,而是为了取悦喜爱这本书的人。没有一部小说像《达·芬奇密码》那样就是为了被拍成电影而写,它密集曲折的探秘过程不是由语言推进,而是画面:卢浮宫馆长赤身裸体血泊中的维特鲁威造型;巴黎街头横冲直撞的小SMART;神龛前鞭打自己的白化病苦行僧……小说人物虽然性格模糊,但丹·布朗写他们的时候就想好了找谁来演:密码学家罗伯特·兰登是“穿着苏格兰裙子的哈里森·福特”,作家还明确说过,法国警探法西就是为让·雷诺量身定做。汤姆·汉克斯取代哈里森·福特是好莱坞的选择——他那么聪明,演砸过什么电影吗?“汉克斯的智慧不能伪造,一位好的演员什么都演好,除了那种即使并非正在深思但仍给人正在深思的感觉。”电影编剧高斯曼说。汉克斯的确适合演那种经常低头不语的闷骚人物,关键他还是票房保证。女主角给了《天使爱美丽》的奥黛丽·塔图,正宗法国人,避免了《艺伎回忆录》式的女演员国籍之争。让·雷诺自然当仁不让,《达·芬奇密码》成了美国人与法国人自“9·11”关系紧张后的和好之作。
据说法国总统希拉克曾经接待过导演一行,主动示意可以帮忙打开卢浮宫的大门,不过同时也暗示希望女主角由他女儿的密友担纲,再给法国国宝让·雷诺增加片酬。幸好朗·霍华德,这位两获奥斯卡的“主旋律”导演人脉广阔,无需总统出马就进驻了卢浮宫。他们遇到许多困难,比如地板上不能有血,不能用灯光直射名画,不能在《蒙娜丽莎》上直接书写密码等等。最终电影里的《蒙娜丽莎》是个复制品。这些困难比起在伦敦西敏寺教堂的遭遇都不算什么,他们根本没被允许进入教堂,只能在门外大街上拍了些外景,最终这些画面被处理成大教堂前现代车流与中古朝拜的人群交叠浮现,颇具历史感,但接下来的镜头都是在林肯教堂拍下的冒牌货。虽然困难重重,但电影也摆出了无视抗议的不妥协姿态:“傻瓜才会一方面采用这个故事,一方面却设法删去其中精彩的部分。我们之所以拍这部影片,是因为我们喜欢这本小说。”(导演语)
电影公映前的抵制热潮是对小说抵制的延续。丹·布朗讲的故事是一个流传很广也很有煽动性的阴谋论:耶稣非神而是个普通人,他娶了玛丽·抹大拉为妻,还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的血统一直留存在当今的欧洲。这让罗马天主教徒大受刺激。电影公映前,梵蒂冈的二把手再次呼吁抵制《达·芬奇密码》这本“错误、诽谤、侮辱,反基督的书籍”。被描绘成嗜血成性的天主事工会则联合美国NBC电台放映一部纪录片《解密耶稣》,该片自称准确清晰地解释了耶稣其人和他的门徒的真实经历。丹麦、日本、印度、新加坡的基督教团体则用不同方式对电影发起抵制,抗议、绝食、讲座不一而足。他们害怕颠覆基督的论调随着电影被更世俗、广泛地传播。不过这些举动除了强化了人们对电影的好奇外,只表明一件事:这部好莱坞大片又一次成功输出。
电影公映后,一切却变得杞人忧天。“罗马天主教可以高枕无忧了。”《新闻周刊》的影评说:“这部冗长、平淡的电影根本没有颠覆对基督教的传统认识,它只会颠覆奥黛丽·塔图进军好莱坞的野心。”小说热卖时,人们仅仅把丹·布朗的叙述技巧和平淡语言当成次要矛盾,电影一出,小说情节安排的小瑕疵连同电影的糟糕手法被放大。丹·布朗的机灵劲在于探秘过程的环环相扣,以及宗教、历史、艺术、天文、地理揉巴在一起的顺手拈来。读书可以让你知道格林尼治之前的地球子午线在哪儿,世界上任何一个蜂巢里雌蜂的数量除以雄蜂的数量都将等同于一个数,但电影把这些全部抹杀,留下的是“假”劳力士和教堂惊起的飞鸟可以救人一命,这些安排生硬又老套。电影还试图把小说20小时的故事在2小时内说完,大量回闪镜头做着徒劳的宗教科普工作,让电影拥挤、逼仄,好像一个塞得过满的布口袋。按照《新闻周刊》的说法,最致命的是,这电影缺乏人性。聪明如汤姆·汉克斯,都没能让兰登这个渊博的符号学家喘上一口气,他除了经常陷入掉进井里的童年记忆外,没有其他性格特征,唯一的功能就是个活资料库。而且,他话太多了,解起密来又像超人一样,以至于像个玩笑。手拿玫瑰密码筒苦苦思索那场,这是多么划时代的一刻,2000年的秘密,无数杀戮冤魂,即将水落石出。可就见兰登站在“岩间圣母”前,运用平生所学,小宇宙一爆发,密码就想出来了:APPLE。这不是苹果公司的广告吧?奥黛丽·塔图也全无《天使爱美丽》时的美丽灵动,作为耶稣的后裔,她面目平庸,心事重重,更遗憾的是,没有与密码学家发展出一段爱情。还有被坏人的圈套搞得团团转的警探让·雷诺,差点都把他忘了。电影唯一可爱的人物只剩下伊恩·麦凯伦扮演的宗教狂热老头雷·提宾。
说起“雷·提宾”这个人物,他的设定与《达·芬奇密码》著作权官司还有些关系。小说借雷·提宾之口讲述了“圣杯”的秘密,这正是被《圣血 圣杯》指控抄袭的内容。但后一个小说作者之一名叫理查德·雷,玩笑话说,丹·布朗设定了“雷”这么个人物,也算直接引语,不算抄袭了。两部小说都由兰登书屋出版,官司让《圣血 圣杯》一星期卖出了7000本,《达·芬奇密码》也重返排行榜,里外都不亏。官司又恰在电影上映前打响,这看上去倒像兰登书屋与索尼影业的一场宣传合谋。演“雷·提宾”的伊恩·麦凯伦说了:“如果你的电影能够每天出现在晚21点的新闻里,那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这部电影的票房呢?”
小说《达·芬奇密码》还能让宗教人士忧心忡忡,电影却一下子把视线引开:掩藏的惊天秘密是什么完全不重要,电影用故事梗概一说,就变成了美女加英雄的寻宝探险。它是宗教版的《国家宝藏》,低段数的《玫瑰之名》,欧洲版的《圣经密码战》……不过又一部好莱坞炮制的类型片。有少数富有国际感的人士认为,我们缺乏基督教传统,跟着《达·芬奇密码》是瞎起哄,电影给出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们不关心耶稣,也关心汤姆·汉克斯。好莱坞擅长制造这样一个精于表现的空壳,往里塞上什么都能在全球热卖。有朝一日,我们的舍利子、封神榜也可以塞进去,不用担心亵渎什么,违反什么,因为《达·芬奇密码》已经证明,一放到这类电影的壳里,什么都不必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