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是生活中的失语者,当我们面对主流意识形态不再集体无言,当世界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普遍的失语开始了。"敏感"不只是艺术家才拥有的特质,人们总会在某一时刻穿过生活浮动嘈杂的表层进入它所隐喻的内里,这一瞬间,语言便失去了它的表达能力,艺术的真理显露了。
我愿意把王家卫称作艺术家,他用摄影机书写着生活隐喻层面的暗色,于是面对着《堕落天使》里的杀手,小混混这些性格几近平面的边缘人物,我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堕落"是深度失语的宣泄,被射杀的人群,打烊的店铺作为宣泄对象本身是不会说话的,这构成了行为的快感,使黎明、金城武的边缘化成为可能,失人物的独立成为必然。当对白失去可能,独白直接参与了叙事。王家卫拒绝日常生活的语言。巴士车上,杀手黎明的同学的喋喋不休,对失语者产生极大的压抑感,镜头的构图制造了反讽的效果,这是杀手的独白突然出现,日常生活的语言在这种独白中变得遥远而苍白。金城武放弃了使用语言的权力,即使在热恋中也不曾开口。他以单一的语调诉说着自己,诉说着自己,诉说着周围的人,单纯而直接,日常生活中的悲剧色彩、喜剧色彩在他的独白中混同了,一边是变革制造的大都市的浮光掠影,一边是凝固的狭长幽暗的小屋,谁比谁更实在些?
《重庆森林》里的焦灼、孤独的深蓝色同都市里每一种繁华的色洞一同沉入了夜色,浓厚试验色彩的另类音乐牵扯着更具流行性的《忘记他》,一切如此迷乱,迷乱中,失语者拥有了失语的舒适,空气微醺。 "天使"是骨子里的柔情。"连续五部戏拍下来,发现自己一直在说的,无非就是里面的一种拒绝,害怕被拒绝,以及被拒绝之后的反应,在选择和逃避之间的反应……","……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看似很远,其实很近……"。
王家卫的先锋姿态下是他对人的心灵深处的关怀,正如隐含在失语者独白深层是充满某种情怀的东西。不停的告别才会比较幸福的麻木,不要在太多时间去伤感才会比较坚强的快乐起来。杀手李嘉欣懂得现代情感的规则,她却不能不在他的酒吧里等待着爱情。金城武不可理喻的行为下是一颗善意的童心.他有能力用自己的方式给周围的人带去真心的快乐。一向被认为是简单的欲望客体的莫文尉和杨采妮,其实只渴望着一份简单持久的爱。我们无法拒绝影象空间中温柔的气息,一些古典的情感方式在生活表层流失,"道德"、"责任"、"永恒"在20世纪末听起来有矫情,王家卫也是一个失语者,或许他的内心深处仍回响着那首《加州梦想》"He knows I'm ganna stay" "If I didn't tell her, I could leave today.""选择还是逃避"不如就在这之间沉醉,金城武的凤梨罐头,梁朝伟的黑咖啡,李嘉欣夸张的咀嚼食物都是一种沉醉。就当他们在这种沉醉中宣泄自我的时候,生活也悄然改变。"此刻有谁在边上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李嘉欣坐上了金城武的摩托车。即使在深度的失语中,也不失掉希望,请相信将有人走进你,即使只伴你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