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信不信孩子们就是天使,信不信他们也全身涂满了暴力的彩油,将自己装成更残忍的大人? 它“像极了《古惑仔》——只不过这帮巴西孩子比陈浩南山鸡们要狠上一百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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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城》City of God 导演:费尔南多•梅里尔斯Fernando Meirelles 卡提亚•路德Katia Lund 首映:2002年8月30日 2003年巴西选送奥斯卡外语片
巴西里约热内卢郊区,有个名叫“上帝之城”的贫民居住区,这里是巴西最著名的罪恶之城,毒贩歹徒成群结党,杀人放火司空见惯。这里的孩子都不上学,小的偷鸡摸狗,大的杀人贩毒。这里没什么人长寿,越大的老大死得越快,常常有十七八岁的孩子当上帮派老大,威风一两年之后就被十五六岁的孩子一枪干掉。
《上帝之城》说的就是这个地方的编年史。
--结构主义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杂七杂八看过些小说。南美文学除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之外,还有一个叫略萨的,此人的书尤其对我胃口。他那一派叫“结构主义”,就是把一个故事切成一百多段,然后胡乱抖乱,你可能看到四五条线索围绕两个人进行,直到小说的最后几页,才发现第一个人就是第二个人的少年时代。我说了这么多,你想起来什么?没错,《低级小说》《暴雨将至》都是人家当年玩儿剩下的。
巴西电影近水楼台,自然容易得到南美结构主义小说的真传,《上帝之城》可能是玩结构主义玩得最好的电影,本片的味道特别像略萨的《城市与狗》。
费尔南多•梅雷拉(Fernando Meirelles)用全片最有冲击力的部分开场,一帮少年毒贩挥舞着手枪沿着“上帝之城”的破烂街道追一只不想被烤的鸡,然后撞上心怀鬼胎的叙事者“阿喷”(我不懂葡萄牙语,法语字幕把主人公的名字译成了‘喷射’的意思),后者随即发现自己和一只鸡一起站在举枪对峙的警匪双方中间。跟着“阿喷”开始向观众讲述从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上帝之城”的地方历史。这些故事好像中国传统史书一样,就是把历代老大的传记连在一起,如果老大B出现在老大A故事的某一段里,他只是配角,这一段还会在老大B的传记里重讲一遍,不过改用老大B作为主角。
影片的故事大都是改编自真人真事,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残酷的黑帮电影。那些在暴力中长大,认为杀人吸毒贩毒理所当然的孩子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片中一代代老大通过暴力接替,就是一条大孩子杀大人,半大孩子杀大孩子,小孩子再杀半大孩子的食物链。戏份最重的老大,“小Z”应该会成为永载影史的形象,他是“上帝之城”的缩影,十二岁给大孩子望风时体验到杀人的快感,然后就跟搭档“阿耐”一起在里约热内卢抢劫,十八岁杀回“上帝之城”,干掉了大批毒贩,包揽一半的贩毒生意,后来跟另一半毒贩生意的操纵者“胡萝卜”开战,打了接近一年。最后闹得警方受不了,插手抓了双方,他一直跟警察有勾结,交了钱就走路,却碰到一伙他欺负过的小孩子帮派(其中一个还光着屁股),被乱枪打死。讽刺的是,那些枪是他为了拉拢人对付“胡萝卜”,而亲手交给“小家伙”们的。
当然,两小时一刻钟如果全是抢劫贩毒黑帮火并,谁也受不了,导演加入了一些“软”一些的支线,比如叙事者“阿喷”为了当摄影记者之梦的个人奋斗,这一条线和这个人物都很失败,只有他一度想走犯罪之路却下不了手的过程有点趣味;最成功的配角是“小Z”的二当家“阿耐”,他是这些冷酷孩子中的温和派,跟黑人、印第安人、白人都可以合作,反对“小Z”跟另一帮派开战。从买时髦衣服开始,他接触到六十年代的流行文化:摇滚乐、约翰•列侬、和平与爱、“要做爱,不要打仗”等等。就在他决心退出江湖的那天晚上,他被刺杀“阿Z”的刺客误杀,死在舞池闪烁的强烈灯光下。
虽然结构玩得很好,但影片最弱一环,却是剪接,片中MTV/数字电影的花招用了很多,有些正常叙事的段落却剪得拖泥带水。最糟糕的一处就出现在“阿耐”之死那场戏的最后一个镜头,远镜,空空的舞池,“阿耐”躺在地上,“小Z”跪在他身边,两人上方是唯一的光源——一个闪烁的球灯,数秒钟后,“小Z”拔枪射击头顶的灯,画面居然不顺势干脆利落地全黑,却来了招老土的淡入淡出,慢慢切换到下一场戏凶手半夜里砸门去投靠另一家毒贩。
说到底瑕不掩瑜,《上帝之城》的冲击力不在黑帮电影经典《好家伙》之下,真实感尤有过之。据说导演一共找了110个没有任何经验的街头孩子做演员,前后排练了八个月,这帮孩子带来了对里约热内卢的个人体验和街头语言,令电影充满“上帝之城”特有的生猛感觉。虽然我拽了一大堆“文学”“主义”“结构”之类的东西在前面,这电影也完全可以当作一部商业黑帮片看,其中大队人马“开片”的段落非常多,像极了《古惑仔》——只不过这帮巴西孩子比陈浩南山鸡们要狠上一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