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我们所说的香港的“无根文化”。从〈阿飞正传〉中阿飞,,〈重庆森林〉中的警察,〈堕落天使〉中的杀手,〈花样年华〉的婚外恋者,到我们要谈论的〈春光乍泄〉的异乡流浪者(当然还有〈东邪西毒〉中的武林侠客,尽管是以古时背景出现),王家卫有如一部时代背景文化的西洋镜,给我们展现着在现代物质文明中活着的各种各样的小人物,他们漂泊徘徊,有如永远流动的彗星一般,让旁人无法捉摸。王家卫曾经说过:“我并不是对都市人的失落、错爱等问题有特别的兴趣,因为这种 情况越来越普遍。我只是想把一些现实的事情拍出来,拍点都市气息。”都市中的黑暗,我们从〈旺角卡门〉的打斗中得以领略,都市中的空虚,我们从〈堕落天使〉徘徊中得以体会,都市中的爱情崩溃,从〈阿飞正传〉和〈花样年华〉的音乐中得以感悟,而〈春光乍泄〉,给我们的,则是另一种的现象,我们平常人眼中少见的那一类人群的生活。
《春光乍泄》是一部关于同性恋的电影,或者按通俗的叫法,是“同志电影”。
本剧演绎了一对男同性恋者(梁朝伟与张国荣)在阿根廷的一段平凡而琐碎的爱恋、争吵和别离的故事。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把这部戏当做一部典型的青春爱情剧来看待,情人间的缠绵爱怜,争风吃醋,分分合合,与我们平常所见并无有隔,只是因为这两个主角是两个大帅哥而已,而不是正常的帅哥靓女的搭配。有人说同性、异性,说到底无非都是情性。电影只在乎挖掘得深不深,拍得好不好,与同异何干?同时影片在电影语言的运用上,个性分明,极具特色,在表现主题上,精辟入里,即使是情人之间的自我欺瞒,或是久别重逢等等惯见的煽情技法,都能找到对等的情感深度,演员能够真正有感而发,令人动容,而不再是将异性恋通俗剧换成两个男人扮演就了事的假同志电影了。
同性恋作为一种文化现象。
同性恋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早已浮出海面,以同性恋为题材的艺术创作近若干年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精品,也少不了赶时髦追潮流的跟风之作。随着社会开放所带来的边缘空间的进一步扩大,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同性恋将仍然是艺术家们所愿意关注并涉及的一个主题。但我们可以想像的是,当有一天同性恋不再是作为一种个别现象,而是更大面积地浮出海面成为一种普遍的存在,那些酷爱关注偏狭题材的艺术家可能会对此失去兴趣。这样说来,他们最初对同性恋现象的关注,并不在于它的本身,而是它当时所处的地位。当然,这也无可厚非,对弱势群体的关注是艺术家与生俱来的本能。欧美在拍这方面的电影,要比我们国内早的很多,比较有名的有我们熟悉的《费城故事》,阿莫多瓦的《欲望法则》等,而我们国内则多在九十年代才开始正面关注同性恋的题材。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张元的《东宫西宫》,蔡明亮的三步曲《青少年哪吒》、《爱情万岁》、关锦鹏的《越堕落越快乐》、《蓝宇》等等风格各异的同志电影,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因为国情的特殊性,很多的同性恋题材的影片我们都只能是地下观看,如张元的《东宫西宫》。同时还有很有有意思的一种现象,一些艺术家,拍同性恋的电影,而自己本人就是同性恋者,如《蓝宇》的导演关锦鹏自己就是个同性恋,所以对个中的甘苦、对旁人的毁誉,自然要敏感些。张国荣可以算是我们最为熟知的同性恋者,在《霸王别姬》和《春光乍泻》等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中都曾有过出色的演出。他本人对同性恋的深刻体验使他能够赋予角色更丰富的内涵,而且站出来公开承认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并且大张旗鼓地拍摄并倡导着同性恋电影。
艺术家们有一种关注弱势群体使命感。在他们的眼中,同性恋正是这样一个需要他们关注的生命个体,一个狭小的人群。但这也许是这一种误区,曾在一个报纸看过一个学者关于同性恋的调查报告,文中认为同性恋在中国实际上是一个很大的群体,只是长期未被社会发现和承认而已,他们可能是弱小的,但他们的数量有可能是庞大的。但是,艺术家们的工作并不是为同性恋正名,或是对这一社会现象的深度挖掘,他们不担负这样的责任。同性恋是一种社会现象,而艺术家们对这一社会现象的关注则是一种文化现象。因此,同性恋文化并不仅仅局限于某一种艺术形式,比如电影,它应是一个广义的概念。或许以后我们对这中文化现象看的多,可能就会见怪不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