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人认为舞蹈令人身心和谐
古希腊曾经给西方世界的人们带去伟大的文化传统。但是舞蹈在那些华篇 雅章中并不多见,但是我们知道希腊的舞蹈是发达的。因为荷马曾在他的诗章中描述过舞蹈的场面。《伊利亚特》里,诗人描写了阿希切里盾牌上,人们伴着七弦琴起舞的图案。可以通过观察想象,在祭祀希腊众神的舞蹈中,女舞蹈家的舞姿庄重,表情肃穆,而在为酒神狄奥里索斯奉献供品的时候,舞蹈又放浪起来,在狂乱的 形式中渲泄着他们的热情。
从流传至今的瓶画和《胜利女神》飞扬的裙裾中,我们可以想见那一时代舞者的 英姿,那健美的人体,又似是述说着时代曾赋予希腊的繁荣。但无论后人如何模仿,作为动态艺术的希腊舞蹈是不可复现了。我们虽然可以在现代舞的鼻祖邓肯女士的那些身着古典式样的白色长裙的女学生们身上依稀看见希腊的影子,但那早已不是希腊精神和古典舞蹈的复苏,而只是用历史的问题来表现现代人内心精神的产 物。
不过,热衷于诗歌、戏剧的希腊人,也是热衷于舞蹈的,这一点已无可置疑。希腊人相信,舞蹈可使人身心和谐。尽管大家看到,没有一位舞蹈家能够享受到历 史学家们对于希腊群星闪耀的戏剧家的那种慷慨的赞誉。但这仅仅是由于在当时的希腊,戏剧能够比舞蹈更好地完成希腊人赋予艺术的模仿的使命。
舞蹈会使人走向地狱?
然而历史总是有它的宿命,舞蹈,作为艺术形式的一种,也难以摆脱这种历史宿命的纠缠。
公元573年,欧赛路宗教会议颁布决议,禁止在教堂中跳轮舞,从此揭开了教会干涉舞蹈的先声。一些极端的教士,甚至在自己所任职的教区内禁止所有舞蹈。
其实早期的基督教并不排斥传统的舞蹈。《圣经》中曾记载,在以色列人逃出埃及后,摩西的姐姐米利安率领妇女兴奋地起舞以表示庆祝;当人们搬出那著名的 上帝的约柜的时候,就连大卫王也和人们一起“作乐跳舞”。虽然教会只是利用舞蹈来使宗教仪式进行地更好,甚至一些信徒还在主教的率领下,跳起所谓的“神圣舞蹈”,但这毕竟还是使舞蹈在信徒中的影响力日益扩大。
然而随着教会的发展和与人间的威权日益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时,教会的另一面被激发了。如果说欧洲古代的建筑、雕塑、绘画和音乐都随欧洲教会的发展而得到了或多或少相应的发展机会,欧洲的舞蹈却在快速旋转的舞步中被人为地绊倒了。
教会的神学家们一面意图将人对神的虔敬以艺术的形式给予极致的表现,同时又张开他们猎犬一样敏锐的鼻子,嗅到了在舞蹈深处人类对于美好肉体的渴望。随 着神学将人的灵魂与肉体的逐渐对立,作为艺术形式的一种,直接来源于人的健康肉体的舞蹈,不可避免地遭到摧残。当教会中的卫道士们看到在圣餐仪式上相拥起舞的男女爱恋的目光时,我们可以想象,出于信仰,他们既担心神的尊严受到了亵渎,又意图遮盖自己嫉恨的心理,而必须自然地对人类道德的沦丧做痛心疾首状。 那个圣奥古斯丘斯用充满恫吓的语言说:“舞蹈中的步伐是一步步走向地狱的地层。”
别有舞步暗自生
教会对舞蹈的禁令事实上造成了适用于庄重仪式的欧洲舞蹈的绝迹,经典舞蹈在发展中被迫戛然而止,形成了令人遗憾的一个时代的断层。然而舞蹈和哭、笑一样,终究是人类的天性,当献给神的舞蹈被以神的名义禁止了的时候,为人提供娱乐的舞蹈却开始以纯粹的人的名义出现。
在法国,在西班牙,人们并不完全服从那一套,依然坚持在宗教活动中跳舞,并坚持了很长时期,即使是法国政府的干预也不能完全奏效。教士们自己也常常控 制不住对于舞蹈中群体欢乐气氛的向往。就这样,在中世纪,在宗教的高压铁幕和刚硬的禁令下,平民们却炽烈地发展起了属于自己的娱乐舞蹈。最初,慑于教会的淫威,人们被迫秘密地在室内跳舞,后来,勇敢的舞蹈爱好者走向村中的空地,甚至是属于教会的广场。地方的神职人员也只好佯作不知。
想一想当时的状况,在整个欧洲大陆上,人民在禁令下依然坚持着属于人性的欢乐。在一些地区,每个村庄都会拥有几种舞蹈。这些舞蹈一般伴以歌唱。舞蹈和 音乐的节奏相协调,可是歌者自歌,舞者自舞,歌的内容与舞的方式并没有多大的联系,充满了可爱的属于民间的随意性。这些民间舞蹈是属于大众的,简单易学,当盛大的节日来临,在风和日丽之时,三五歌者自由放歌,而群众三三两两,相视而笑间,挽手相与舞,等到小群落的舞蹈汇聚成为大型的集体舞时,场面之热烈, 由不得旅人不停步,士卒不驻足。当然,也可以想见,在舞蹈者炽烈与直率的感情之后,青年男女一见钟情、彼此之间情感纠葛,痴男怨女自然也不在少数。
舞蹈舞到了“狂”
然而,在民间舞蹈发展之时,也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产生过“黑死病”的欧洲,在鼠疫、瘟疫、火刑的欧洲,在森严的神权与混乱的公国战争中缓慢迈步前 进的中世纪的欧洲,各种迷信曾经那样地流行,从狼人到吸血鬼,从古堡幽灵到老鼠成精,甚至对领主的匍匐和暴民意识都像迷信那样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这种人心惶惶,总觉得世界末日降临的气氛之中,出现“舞蹈狂”这种耸人听闻的事件,其实是没有一点稀奇的。
从11世纪起,欧洲开始出现一些患有“舞蹈狂”的人。发病时,他们粗野地旋转,叫嚣,拼命地跺踩地面,身体最大可能地弯曲扭转,其狂热程度令人瞠目结 舌。1374年7月,德国阿罕地方出现“舞蹈狂”的高潮,形成了一种迅速蔓延的群众性传染病。那些狂人们飞奔在黄尘飞扬的道路上,道旁充满了好奇又恐惧的人群,许多围观者不久也相继加入这一行列,最后出现1000多人舞作一团的恐怖场面。这种病态的现象直到18世纪还时有出现。从莱茵河到多瑙河,在中欧广 大的乡镇农村里,每年的6月15日到24日便有舞蹈狂人出现。普鲁士与莱茵地区的边界还有个叫做叶希塔那哈的城镇,每年5月18日有病人出现。据说,这时狂人们的症状较稳定,但发病的规模却更大了。在叶城,舞蹈狂人加上围观起哄者,竟可达15000人之多。
在一个明令禁止舞蹈,竟产生这样的大规模的舞蹈,产生这样让人困惑的病态的舞蹈现象,这无意是代替那个时代向今天的我们提出了一个疑问,当时代处于一个沉闷压抑的时期,人们内心深处的欲望将必须用一种病态的形式来表现?
舞翩翩,思切切
当我们似乎高雅地挽着女士的胳膊翩翩走入舞场时,不能想到,当旋转进行时,这旋转里却辗转了所谓民族意识的冲突,还有时代与个人的战斗。神权的统治赢来了欧洲的新时代,但是这个时代却从一开始便带上了不可避免的压抑。
今天的精神病学者或者可以从精神病理来解释“舞蹈狂”这一现象,但是一旦一种症状发展到群众性的精神传染,我们就不可以单纯地来看待这种普遍的精神病态。
首先是时代,“舞蹈狂”出现的时代,是欧洲在冰与火中煎熬的时代,与往昔度过的漫漫长程相比,欧洲面临着毁灭的预言。而一系列天灾人祸,推动着惶惶人 心,加速着昏昏混乱。人们残忍地对待被感染的瘟疫患者,人们残忍地对待坚信科学或坚信巫术的所谓“异教徒”,人们残忍地对待一切值得怀疑、与卑污的现实生活和血腥的贵族战争格格不入的人。在这样的时代里,人们不是发疯,就是沮丧地观看现实,或者等待宰割。“舞蹈狂”的出现,这不能不算是一个深刻的社会原 因。
民族主义迫使天性热爱舞蹈的高卢后裔必然厌恶清教徒式的日耳曼教义,就像鲜花最终会开放,这是民族的天性,这可算得是又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人内心深处积累了千万年的对动态的人体美的感受,这里面既有力量,还有最原始的繁衍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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