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虽然自己对戏剧不太了解，但是很喜欢读桂迎老师的文章，听她讲关于戏剧的一切，感觉也很想好好热爱戏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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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关西观看小剧场话剧是一种精神的享受，这个享受不仅来自剧作本身或者舞台空间和吸引你全部注意力的演员表演，更来自台下你周围鸦雀无声的观众，来自于他们与表演者心灵相通的默契。在那样的空间，戏剧成为观演一体的磁场，成为沐浴精神的家园。
舞台氛围整体包裹观众
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动是大阪小剧场里须永克彦先生的小剧场新戏《震灾---在废墟中重生》，虽然须永克彦先生的戏我曾经在上海看过，但是这样的感动却是在日本的剧场获得。大概有300多个座位标准的小剧场里，观众大多是中年以上的年纪，开演后整个剧场静如止水，但是有效果的地方观众照样有笑声和啜泣的声音。
须永克彦先生从事戏剧表演已经50年时间，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剧团的规模——在12年前的阪神大地震中他的排练场和剧团驻地所有建筑都在瞬间毁于一旦。面对绝境，他在当时就重新组织了自己的剧团，并且在余震频频而至的艰难状况下坚持为老百姓演出，成为日本神户精神的象征。到现在他的《道化座剧团》成为兵库县文化团队的代表受到政府重视和财政资助，也培养了一大批喜爱他表演的观众。
小剧场话剧《震灾---在废墟中重生》的作者是渡边鹤（也是须永先生本人）。整个故事是一位经过阪神大地震中老人的回忆叙述完成，全剧100分钟，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叙述表演。表演中舞台处理很干净，舞台上一景到底，只有一个中心小平台，上面放了一个象征的石块。
须发皆白的须永先生的表演风格平实质朴，舞台调度很少，更多的时候是在静静地叙述，用自己语言叙述勾勒发生的一切，期间场景的变化靠灯光起落和音乐音响来处理。简洁而诗意的灯光设计切割出空间，后面是用软景建构出一个夜晚灯火斑斓的城市夜景。舞台声音效果的感觉细腻而真实，看不到演员带着话筒，但是舞台的模拟水声滴滴入耳，演员语言中极其细微的呼吸感觉都能真切地传达到观众心里。
这个戏表现老人在震灾中心理过程和缅怀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回忆，从普通日本人的角度表现普通百姓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按说是一人表演舞台表现上比较单一和枯燥，但是由于舞台呈现的完整一体的包裹，让观众投入其中，情绪紧紧跟随着剧情进展。
12年前的阪神大地震灾害波及到每个家庭和百姓，那段日子人与人的相互支撑和信赖是刻骨铭心的，特别打动观众的是剧情对于面临自然灾害时获得亲情的期待和渴望，演员用真诚的眼神传递和朴实语言召唤感染着观众，观众也用同样期待的默契默默注视着舞台。
当场灯亮起的时分，挂在观众脸上的泪痕和热烈的掌声回应着台上鞠躬的演员——那一刻让每个置身其中的人怦然心动。
观众读解回应不同表演
在日本小剧场戏剧有着蓬勃生长的空间——据说东京就有小剧场剧团4000个。关西地区有500个剧团，30个演出场地，一年的演出在1500场，而且是全部满场的状态。
这样健康生态的营造来源于一大批真正热爱戏剧如同自己生命的戏剧人的创造和奉献，也来自于有着观赏习惯，热爱小剧场戏剧欣赏的观众们——接受者的支撑完善了小剧场戏剧的普及。
特别需要提及的是不同小剧场戏剧样式的存在，同样获得着观众的认同和支持。在日本关西伊丹剧场我就体验了一个表现观念完全不同的戏剧。
这个名叫《桃园会》剧团的受众就是有戏剧经验的戏剧人和喜欢这个样式的观众，它的剧本和表演方式的最大特点被称为《安静的戏剧》，它不求观众的认同和肯定，也不考虑观众解读的感受，只是自我表达，不仅没有故事情节，连服装道具都是极其生活化的。
三个小戏第一个情节是女生和两个男生的恋爱，女演员在台上抽了3次烟。第二个是一位生活在浴盆里的男子，他的伙伴是一个绿色乌龟绒毛玩具，期间还有女子同浴，或者再出来一个男孩搭讪的情节。第三个有四位演员对话，有3个不知道是什么人却有相同时不时伸一下胳臂的动作。同去的日本老师告诉我那是一个现代人和三个40年前就去世的幽灵对话！
不同时空的人物演员的服装不做任何区别，说话和表演的状态也不作任何区别，这三个戏剧的表现方式都是没有主题和情节，只存在情景，演员根本不管观众自顾自的交流，和一般意义上的戏剧表现大相径庭。
虽然如此，200座的观众席依旧全满，许多人甚至早早买了票，从很远的地方来剧场看戏，演出过程中观众很安静地接受作品，看得出来台下是已经具备欣赏习惯的观众。这样充满个性品格的现代戏剧艺术能被观众如此诚挚而认真的接受是令人吃惊的。
笔者认为，观众最终是否完全读懂了戏剧呈现的内容并不是重要，关键是这种别致的戏剧样式照样有自己的观众群。
据说这样的形式90年代之后在日本出现，并且逐渐得到观众的认可。随着社会的发展，当代的日本青年人的表达习惯发生变化，不愿意对话和讨论,人与人之间关系也比较疏远，他们相互交流中保持距离的生活状态很常见.因此这种戏剧的出现也是必然.虽然只能是小众的现代艺术。
当然，没有情节的表达并非没有内容，它在表现现代人内心世界的种种困惑的状态依旧有深刻的含义。舞台上安静的状态下流淌着作者对社会和人生的种种思考，没有强调的生活表现也给了观众在台下细细解读的安静思考。
舞台表演最大的魅力在于人和人的相互交流的现场反馈，有的小剧场戏剧观众把在小剧场观看演出称为“第一人称视角”，这种视角变化带给观众的是实际上是更深层次的体验，一种更为有力的震撼和更加真切的参与感。“戏剧靠演员精湛的表演来吸引观众。发挥演员的才能，加强演员对观众的活的交流是戏剧的特长。在这点上电影、电视永远望尘莫及，戏剧的青春常在。[1]”
笔者有过多次在小剧场里演员与观众共同营造戏剧氛围的体验，深切理解这种体验不仅有自娱中的陶醉和欣赏，更有对戏剧作品本身的深层感悟思考和认识。相形之下，中国的小剧场戏剧的观众太习惯于一般表达的方式和舞台呈现。小剧场戏剧的近距离欣赏方式本来是最吸引观众的戏剧样式，但是用什么方式呈现，怎样培养观众的欣赏习惯却是小剧场戏剧最应该考虑的。
日本小剧场戏剧空间的水乳交融让我感慨---有这样的观演关系是演员的幸福，也是戏剧发展的幸福。
[1]文学艺术新术语词典[贫困戏剧]（百花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P432）
2007年2月6日日本神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