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城市的景物是文化符号,大地的生命是自然意象。却能够在许江的笔下有机的融合,时而沉思,时而行吟,思想伴随着画笔飞扬,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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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以来中西两大艺术体系的相遇、碰撞,演绎出中国艺术在观念、语言上不断求新与试验的种种征候。通过对中国艺术现代之路的文化研究,可以梳理出一种与西方现代艺术性质上不同的“另一种现代性”。但是,伴随着“全球化”趋势的迅速蔓延,中国艺术还没有脱开“现代”的文化逻辑,就迎来了新的也即“当代”的文化境遇,艺术的基本问题由此发生了变化。 对于这种变化,并不是每一个中国画家都及时敏感到并且主动地迎向挑战,甚至由于历史的惯性而拒斥实际到来的现实。许江是能够把握这个动态的艺术家。许多年来,他在中国当代艺术中扮演了一种“复合”的角色:时而是一位文化学人,对当代艺术的文化走向作深切的分析研究;时而是一位艺术活动家,积极参与当代艺术的各种展览组织与策划;时而是一位言说者,在许多场合辨析艺术的焦点话题;时而又是一位教育家,在艺术教育领域构想和推动适应社会文化需求的教学改革。当然,他的根本“身份”还是一位画家,他一向努力做的,是在绘画中通达文化的当代境界。纵观他近20年来绘画的历程,可以发现他是一位难得的通过文化思考形成绘画取向、又通过自己的绘画实验解决文化认识问题的思想型画家。 许江在绘画上的成果主要是关于城市和大地的风景。城市的景物是文化符号,大地的生命是自然意象,二者的涵义本分属两种类型,在许多画家那里情各有钟,但在许江的视野中却都共属于一个存在的世界。他喜欢研究城市,把城市当作文化的肌体,尤其喜欢追寻城市的历史,把一本本城市的传记读成历史的篇章,把城市的表象视为历史的片段。因此,城市在他的笔下成为画不完的对象,大者到与天际相接的城市轮廓与建筑躯影,小者到寻常巷陌、房屋的细节乃至道路的斑记。从绘画风格看,他的城市主题的作品都是史诗般雄浑和悲剧般凝重的混合体,他似乎无法为城市的现状勾画清晰的图景,反之,却深陷在城市的梦境中感受正在消逝的存在。所以,他把自己笔下的城市风景称为“历史的风景”或“逝去与即将逝去的风景”。这种风景,与其说是“看”到的风景,不如说是“思”到的风景。而被“思”的也不仅仅是城市本身,而是作为文化与记忆集散地的历史,也是一种文化上的抽象性景观。 在视觉上与城市的风景对应的是大地的风景。在这个系列中,许江似乎换了一种心态,他做的不再是沉思的文章,而是行吟的诗篇。或许从城市走向原野,他获得了远离历史重负的轻松,他因此可以随兴抒怀,去发现和捕捉许多生动的、转瞬即逝的大地表情。在那里有许多因生命蓬勃而引发的感兴,有许多因四时变迁而触动的怜爱。相比起城市系列,他的大地系列画得视角多变、手法轻松、意趣活泼。由此可以说,他许多年在绘画世界里的心灵和情感就维系着城市与大地这两种生命情状,在“思”与“诗”、“话”与“画”的生活中交错穿行。
对许江的绘画做如上文化意义的分析,或许能够使我们看到中国当代绘画走出传统静态模式或西方样式的可能性。但另一方面,作为画家的许江,在很多年里坚持的另一种工作是克服当代图像世界带来的挑战。画家们在图像时代面临的挑战和需要解决的问题具有双重性,一是如何在“图像的贬值”的境况中解决绘画图像的创造问题,二是如何在绘画图像中拯救图像应有的“精美性”。许江不是一个拒斥图像时代到来的人,他对以新媒体为代表的图像艺术有着文化上的宽容甚至浓厚的兴趣,或者可以说,他看到了新媒体艺术在构筑新的视觉文化上所具有的时代价值。这也是他何以去担任总策展人,策划以“影像生存”为主题的2004年上海双年展,并且在中国美术学院率先建立新媒体艺术研究等学科的原因。很显然,他是当代“学院派”画家中最积极接触新媒体实验、倡导乃至研究新媒体艺术文化现象的一位。但是,他艺术的立足点仍然是在绘画领域。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在德国研学时,他曾经做过“弈棋”系列的装置,试图使自己的感性在立体的空间和流动的时间中得以更充分展开,后来他基本放弃了跨媒体的实验,重新回到他称为“架上画”的绘画领域,并执意当一个“坚持架上绘画者”,去做“图像时代绘画何为”的文章。这是他在“新媒体图像技术迅疾发展,传统的绘画形态渐成危机”两极分立态势下的清醒选择,而他的绘画探索借助了这样一种两极对应的态势所造成的文化心理张力,找到两种不同的视觉经验的相关性,从而从绘画的自主性出发,缓解图像时代引发的绘画的“危机”。 在许江的《葵园十二景》系列中,一种整合的文化意识似乎更加清晰了。这个系列可以被视为城市主题与大地主题的叠合,茂密的葵花如生长的城市建筑,更是大地上蓬勃不息的生命。同样,这些画面也可以看成是画家行走与守望、思考与叙述的叠合,葵花的群像交织出生命的混响,呈现为视域和远望的无限,在此,系列的画幅不是一个系列的终结,而是一种向未来延伸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