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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宝林与戏曲杂谈

2005-06-12 16:17:12    云也退/中国相声网



侯宝林先生离去是在1993年的夏天,我感到一点悲伤,虽然他谈了很多我不喜欢听的戏曲,可我知道他在曲艺界的地位非同一般。再看电视上先生的遗像:长脸、细目、下颌微微抬起,安详中透着飘逸,满称得上“仙逝”。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侯先生身上的确是带着仙气的,不然他无法把京剧、评戏、越剧、京韵大鼓、河北梆子等等学得惟妙惟肖。早年天桥“摆摊儿撂地”的演艺经历是这些相声前辈们共同的财富,那时的艺人往往身被多项技艺,兼采各家之长。“单口相声之王”刘宝瑞熟悉太平歌词、单弦、西皮流水,到侯先生这里,众多的京剧唱腔——裘盛戎的裘派、马连良的马派、周信芳的麒派、梅兰芳的梅派、谭富英的谭派,如数家珍,个个能学,他借助戏曲身段和宽敞豁亮的嗓子充实自己的艺术特色,逐渐形成潇洒倜傥、英姿勃发的台风。由于对戏曲的挚爱,侯派相声的半壁江山被杂谈类节目占据,谈的是“戏曲与方言”、“空城计”、“阳平关”,诸如此类。

优秀的相声演员都擅长观察生活。侯宝林研究戏曲的细致让我不得不佩服,发音、语言、动作甚至舞台道具、布景他都能侃出一大套来,时有新鲜之语。谈论典型的武戏《武松打虎》,他有一段很逗趣的议论:

侯:过去演《武松打虎》,扮虎形的那个演员最累……老虎上台来,什么挠挠痒痒啊,喝口水啊,打个滚儿啊,一见那边来人,下去了。
 
郭:是这样。

……

侯:现在戏曲改革以后,合理了,首先说老虎看见武松不往起站了……

郭:不往起站?

侯:老虎不能站起来跟狗熊似的。

再比如戏曲和电影的区别,也被他谈得妙趣横生:

侯:演电影的,比如说拍一群人在这儿吃饭,导演一声令下,大家坐下吃饭,吃吃吃,吃了一半导演觉得不满意,一挥手……

侯郭:怎么样?

侯:“添饭,重吃!”

郭:这顿就算白吃了。

侯:戏曲就不一样,它不能真吃……你多的看见戏台上也上一桌子菜,老生把胡子摘下来吃海参?

郭:那……

侯:吃完了嗓子也哑了唱不了啦!

相声表演的难度越来越低,很大程度上在于老一辈演员常演的杂谈戏曲类的节目,现在已经不多见了。要在没有多少故事情节的情况下谈好戏曲,演员在一场演出中必须把说学逗唱四门技艺完全施展,使出浑身解数保持观众注意力的集中。在存留于世不多的录像中,不着行头、只一袭灰色长衫的侯宝林仰仗着一流的唱功和出其不意的笑料,以这些节目阐发了一种富有情趣的美学理想,让观众明白:戏曲和相声一样,都是贴近生活的、意味隽永的艺术。

没有伴奏的相声舞台成就了侯派卓有特色的戏曲清唱,甚至也深刻影响到了下一辈侯跃文的清唱风格。侯宝林学过的戏曲人物从诸葛亮、关羽、苏三到祝英台,角色从老生、花脸到青衣花旦,剧种从京剧、评戏、越剧、京韵大鼓到河北梆子,样样精通。那豁亮的嗓子、纯正的唱腔得到过京剧演员的肯定。除此以外,侯宝林台下的钻研功夫远远超出了一般相声演员,深入到戏台上一举一动,据说排演《关公战秦琼》时,侯宝林特地请教了京剧艺术家:关公那个代表性的亮相姿势,究竟是左手捋髯、右手背在身后,还是右手捋髯,左手背在身后。

积累下足够深厚的戏曲造诣之后,侯宝林便不满足于单纯的杂谈了。他见证旧社会艺人的艰辛,知道身处社会底层的滋味。1949年后经他改编的《三棒鼓》,是融合戏曲杂谈和现实批判的杰作,说的是老太太赶一场庙会受骗的经过。那时的庙会,演最粗陋的戏,却转着法子骗钱。进门付门钱,坐下看戏付座位钱,戏开演之后后台打鼓,每打三下“嘣嘣嘣”,就有人出来收费:

侯:“这儿来一毛,那儿收一毛……掏钱吧老太太!”“我进门可就给钱啦!”“那是门前您呐跟我们这两码事!”“是,我坐这儿又5毛啦!”“那是座位钱您呐跟我们这两码事!”“噢,你们都两码事啊?”“前后台五十多人都指这吃饭一毛两毛您也不在乎多费心吧老太太!”郭:好家伙!

侯宝林传神地模仿了看戏的老太太和庙会管事的之间的对话:前者挨了宰满面苦相,说话声音颤颤地带着委屈,后者收钱收得心花怒放,说话像连珠炮几无停顿。侯宝林那两道会说话的倒挂眉毛一忽儿收拢、一忽儿散开,喜怒哀乐在他的脸上瞬息万变。老太太说了掏钱请嫂子一起看戏,遭遇骗局时那种既要面子又心疼钱的复杂心理,侯宝林揣摩得真切:起初三次敲鼓,老太太还做出大度的样子:“唉,就当今儿我过生日!”到了第四次鼓声响起,老太太坐不住了,拉起嫂子就走:侯:“嫂子,咱走吧咱不听了。好家伙说什么也不听这玩艺儿了,什么都没听着就听嘣嘣嘣啊!”到了门口,把门的不让走:

“掏钱吧老太太!”“我不听了还要钱哪?”“刚才这句你也听见了!”郭:嚯!

我始终相信,最优秀的相声段子是能让一个人感伤的,或早或晚。侯宝林爱拿戏说事,说的是民间流传的往事,艺人百姓对旧时代的片片记忆。他叙述的那些荒唐可笑的故事——皇帝驾崩,连红鼻子的人都不准上街(《改行》);大军阀韩复榘的爸爸蛮横无理地逼迫演员改戏词(《关公战秦琼》)——本身就是一出出精彩大戏,世态炎凉尽在笑声中融化入人心。保存这些往事(或许也是“集体记忆”的一部分?),相声的形式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忆苦思甜做得更好。

有一个段子里,侯宝林曾经声称“我在国外拿了一个戏曲博士学位”,他的毕业论文是“论戏剧与水利的关系”,想想有趣:对自己如此钟爱的戏曲,侯先生也会开个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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