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是我国近代著名书画家、篆刻家。人们或许不知道,在上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吴家曾遭到绑匪光顾。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两次行动竟都出自熟人之手!
绑架吴长邺未遂事情要追溯到1926年。那年中秋以后不久,上海市北山西路吉庆里923号吴昌硕家里,突然收到一封匿名恐吓信,说要借10万元钱用用,“如若不借,别怪我们不客气”。信中还附有子弹一粒。过了几天,又收到一封匿名信,问是否收到信?又说:“写信人我知道,现在不好点穿。他打算要绑架吴志源(即吴长邺),因为,只要得手,昌硕老人爱孙心切,别说10万,20万、30万都肯答应。”这个人是吴家熟人,这第二封信似乎是来通风报信的。
两封信都交到吴东迈手里,为了免得家人恐慌,更怕83岁的老父经不住打击,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暗中托老友刘山农(著名书法家,与黄金荣交情极深)找到黄金荣,请他帮忙。黄金荣一口应允,说:“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吴家的事我非管不可。”
原来,黄金荣17岁从苏州刚到上海时,在南市一家裱画店当学徒。恰巧这爿店就开在上海著名画家任伯年家斜对面,吴昌硕又与任伯年来往密切,两人都是裱画店老主顾。吴昌硕看到黄金荣遭毒打,总把老板劝住,还暗地里塞钱给黄金荣。所以,他心存感激。现在知道吴家有难,当下便指派徒弟“闹天宫”徐宝生出来解决。
徐查下来断定乃外码头来的人所为,立即采取了措施。没过几天,事情有了进展。有巡查的人进来报告,说吉庆里附近的北山西路近爱尔琴路(今安庆路)转角一家茶馆里,来了两个人,操四川口音,来路似乎不正,徐命令道:“不管它,先上了再讲(上海方言,意为采取行动)。”那两个四川人被抓后,开始倒也硬气,任怎么打就不开口。最后,小头目剥掉两人裤子,拿来剪刀,威胁要施宫刑。四川人慌了,才被迫招出。果然为绑架吴志源而来。问是谁指使,答曰:骆××(姑隐其名)。
当吴东迈得知绑架为骆××指使时,大感意外。骆××也是个书法家,与东迈关系密切,常来走动,平日就住在吴昌硕创办的以文会友的团体海上题襟馆里。东迈的二哥吴涵马上带人去找,骆××闻讯逃走了。骆××逃出上海后,还打电话向吴东迈赔罪。
那么,第二封信又是谁写的呢?后来查明,是戴××。他通风报信,可能出于报恩和看不惯骆的行为。
继子绑架继父吴东迈1927年,吴昌硕去世,吴东迈分到很大一笔遗产。1934年冬,吴东迈到家乡鄣吴村查看房产,顺便想住一段日子。在表弟莫永祥陪伴下,他花300元银洋包了一条小火轮,装上大小行李多件,穿着名贵的灰鼠皮袍,头戴铜盆帽,手持司的克,一副衣锦荣归的派头。
他先到湖州拜见母舅、原孝市县(为安吉邻县)县长王绘青,再到邻近的梅溪镇去见夫人的继子赵介生,在那里吃了午饭。
不料,别继子出梅溪不远,忽然迎面过来两条小船,船上人举着手枪,凶神般地大声叫停船,随即跳过来5、6个歹徒。莫永祥胆子极小,早吓得面无人色,嗦嗦发抖。歹徒关照他回湖州去,“只要拿钱来,我们就放东迈先生”。说罢,押着东迈,连同行李,跳下小船走了。
小船驶到一座山下,众人上岸,开始分赃,连东迈身上的皮袍也未能幸免。当然,他们的目的还在于勒索钱款,所以直押着人质往山中的巢穴而去。
天越来越暗,路也越走越窄。东迈故意装出疝气复发,走不动的样子,磨磨蹭蹭地落在队伍最后。当他们走到一处三叉路口,东迈一看机会来了,立即拿起铜盆帽和手杖,朝一边路上一抛,在夜幕掩护下,向另一条路拼命奔去。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看看周围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往山下跑去。
到了山下,吴东迈央人用船摇他到县政府,总算虎口脱险。
绑架案当然惊动了安吉、孝丰两县警察局。他们出动大批探员,调查了一个多月,却毫无收获。转眼到了农历正月初一,孝丰县一名探员仍在大街上巡查。忽然,有个人身穿灰鼠皮袍,大摇大摆地过来,探员猛然记起,吴东迈被劫物品中不也有灰鼠皮袍吗?他上前盘查,回答说到亲戚家拜年。再问职业,回答是城里的剃头师傅。剃头师傅能买得起如此名贵之物?太可疑了!于是,探员把他带到局里,严加审讯。那人见赖不掉,只得供出确实与几个同伙一起绑架了东迈。幕后策划者,想不到竟是东迈夫人的继子赵介生。
(原刊《世纪》) |